少女在寂静的黑夜里摩挲,卑微到了骨子里趴在地上摸索着那条特殊的丝带,手上沾满了泥泞污渍,脸上都染上了几分。
“丝带……带子……怎么就被风刮走了……我就应该拿着它的,我……好没用……都是我的错……”
少女梨花带雨,犹如珍珠般颗粒大的眼泪浸湿了衣襟,她躬着身子仍旧在不停地寻找。
前方脚步声逐渐靠近,温润的嗓音传到了少女的耳朵里,可她惘然无顾,专心致志地寻找着丝带。
“小丫鬟,你在找什么?!”
少女脑子里挤不下任何人的话,她在苦苦寻找,没有人一个帮助她,来得只有赤裸裸的嘲讽,便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了。
玩意她不小心掉进湖里,她们还不想招惹到麻烦。
老婆婆也因为梅梅调离了这个地方,而唯一维护她的少爷现在也被囚禁在暗室里。
“小丫鬟,是我。”
“你不是少爷,你不是少爷……你不是……”少女接近崩溃边缘,“你是张允少爷吗?”
“求求……求求您,帮帮我,奴婢看不见,也找不到……”
张允神情怔怔然,昔日少女恬静的模样瞬间消失,现在的她憔悴又怜色微微,让人心生爱怜。
“找什么,我帮你。”张允蹲下身子,拿出帕子擦拭少女的脸颊,“不要急,有我在。”
“是丝带,是纹着蝴蝶的丝带,它被风吹走了,我找不到了,我又找不到了。”
“我好蠢今天弄丢了它两次。”
“求求您,张允少爷,奴婢真得不能没有它。”
那条纹着蝴蝶的丝带是她和少爷之间的秘密,也是少爷唯一留给她的回忆,少爷娶妻之后这个便是唯一的慰藉了。
她一开始并不是卑贱入谷底,仍旧是在小宅院愉快玩耍的明媚小姑娘,就算眼睛瞎了,也会有小少爷在她的背后撑腰。
因为小少爷是领养她,而不是将她收为丫鬟,没有卖给张府。
可是少爷走后,噩梦来临,她在钉子的碾压下签订了卖身契成了奴仆。
她学会了臣服,学会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宅院里生活。
一连几天都是少爷小姐们的玩乐工具,被鞭打,踩在火炭上跳舞,在水桶里差点窒息;
一连几天都是挨饿受冻,浑身没一件完整的衣服,那些人把她的衣服都偷了,只有在少爷临近回来的时候才放回几件好衣服来遮掩伤口。
在五年里旧疾来得悲痛不比这些人对她的伤害,他们彻彻底底地将少女驯化成了一位合格的奴仆。
张允听到少女凄凄惨惨的嗓音胸腔一震,给少女擦拭的动作也被她扒拉下来。
她只想求他去找那条比封建礼俗还要重要的丝带。
张允慢慢地起身,巡视一周,找遍了整个院子外围,仰头一看原来挂在了树枝上。
他动作利索地取下布条放到少女的手上,安慰她:“找到了,找到了……”
“小丫鬟别哭了……你的小少爷看到你这样铁定会伤心的。”他也知道张陵之现在被老夫人关着紧闭,可他同等了解老夫人的性格。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张陵之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娶小丫鬟,张陵之只能娶门当户对的林家千金。
“算了,不提你的伤心事了。”他歉意颓丧说了一句,紧跟着他看着少女的唇色有些发白。
“小丫鬟,你没事吧,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鹤弯弯将丝带塞入袖口,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双膝跪下,双手覆地跪拜,骨子湮没了在无尽的黑夜里。
“奴婢将永远铭记允少爷的大恩大德——”
只剩下张允奴仆手边的一盏灯徐徐而亮,可少女看不到。
她只拥有黑暗,所以上天就要剥夺她其余的一切。
在张允的注视下,他看着那抹身影倔强而又坚毅地扶着周围的一切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来到了暗室外面,若有所思地敲着木门,哽咽一口气,出声:“陵之,也不知道你睡了没……”
“我想和你说点话。”
“我刚刚碰到小瞎子了,他一直在找一条蝴蝶纹的布条。看了下画工,像是你的杰作,你还是放不下她对吗?”
“因为你从来不会将自己的画赠送他人。
而且今天老夫人让我带人去打扫你的书斋,发现了一堆藏在抽屉里的画,那里面的画全都是小丫鬟的脸……”
“你随意落在外面的画都是蝴蝶和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