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兮拿起照片,照片没有被完好的保存,表面已经泛黄,可还是能清楚看到妈妈笑得眉眼弯弯的。
忽然,一个细节吸引了江北兮的注意。
女孩儿轻轻拥着眉头,将照片举在老人面前,指着照片上女孩儿的脖颈处,“这个,这是什么?”
时间太久,已经看不清颜色。
老人思索了片刻,“这个啊,是阿瑶出生的时候她母亲留给她的。这珠子,后来不是留给你了吗?”
江北兮从衣领里掏出自己的珠子,问道,“是这样的吗?”
老人仔细盯了许久,摇了摇头,“青绿色?这,我也不确定,族里人都说那是颗灵珠。因为那颗珠子原本是红色的,阿瑶重病莫名开始恢复后,那珠子就渐渐暗了下来,变成了墨绿色。”
江北兮沉默着,眼神缓缓看向胸前的血珀,许久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猜到什么,眸光突然一亮。
是因为这样吗?所以妈妈才会性情大变,本不该承受这一切的她被迫圈在这林子里数十年,把原本活泼的性子又给磨平。
遇到爸爸,有了孩子本以为一切都会好,结果……所以才承受不住,自缢了。
老人犹豫了半晌,眼含期待道,“小风这次回来,可以直接住在这里。”
江北兮这才回过神来,眼神中含着些许凉意,“你误会了,我这次回来,只是为了看妈妈一面。”
“看完就走吗?”老人有些着急,被手下人搀扶着上前了一步。
“你要去哪儿?这里就是你家,你可以留下来,如果你觉得身为瑶受限,你可以做祭司,外公把这个位子让给你。反正以你现在药人的身份,不会再有人反对了。”
身边的两个属下也被祭司这话给惊得眉毛一跳。
“呵!”
君斯甫却蓦然一声冷笑,将寂静的房间里空气都变得压抑。
“如果她不是药人呢?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请她留下来吗?”
见老人干薄的唇轻颤着,却没有一丝声响。
半晌后,只发出一道细微的动静像是濒临死亡的喘息一般,“会。”
“会?你忘了你当初是为什么丢掉她的?”君斯甫语气平静,眼神却如死神一般刺骨泠冽,像是把男人的心扒开刺穿一样。
因为她身上没有一丝药香味,没有药香就算不上是药族人,人们说那是瑶勾结外人的惩罚……
见男人不再说话,君斯甫继续说道,“现在才开始念想,后悔,未免有点晚了。还有,小孩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会陪她。累了,她会回家,不过是她自己的家,有疼她的家人,朋友。没有人在乎你的祭司之位,你好生坐着吧。
为了你的位子,你的族人和破旧陈规,可是不顾女儿死活,连孙女儿都丢了。莫说你丢给了半仙老人,半仙老人死后,你有派人找过她吗?若你关心过怎会一点都察觉不到,自己的族人在追杀她?你是不是个好祭司我不评价,但你不是一个好外公,你不配。”
“你怎么跟祭司说话呢!”
祭司被怼得哑口无言,一旁的手下想要开口也被老人给拦了下来。
说完,君斯甫朝江北兮伸出手,“走吧。”
女孩儿唯独留下了照片和木铃铛,将其余东西收好放了回去,然后附上男人的手,两人一同出了门。
一路走到一座山脚下,那里独独立着一块碑,上面撰写着两个大字:族墓。
碑上细小的镌刻着每一代已逝祭司血脉的名字,江北兮不由得停下了步子,看了许久。
君斯甫瞧见,握着小孩儿的手紧了紧,“别找了。族墓不收女子,他们觉得女子总归是要出嫁,就不算祭司一脉了。更何况,她们也没有名字。”
“那妈妈她……”
君斯甫温柔笑着,哄道,“他们要将瑶阿姨葬进普通墓园,可那些人不配和她葬在一处,我说要么把瑶阿姨独葬,要么我就把墓都给他掀了。”
女孩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君先生小时候这么霸道呢?”
随后,男人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没多久,远远便瞧见另一块儿石碑,上面没有刻任何字,只有右下角刻着享年二十九岁。
江北兮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将随手摘的路边的菊花放在碑前,还有刚才拿来的木铃铛,轻轻晃一晃,还能听见声响。
指腹拂过碑上的空白处,莫名感受到一丝悲凉。
活一生,没有名字,她也曾想做些什么吧?
伏特加走到上前嗅了嗅,也像是明白了什么,安静的乖乖的卧在石碑旁。
两人一狗就这么静静在待了许久,直到天色不早才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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