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过了,二月一到,房檐上冻着的冰溜子就开始化了起来。
这时候生产队开始忙了,大家套着马车,牛车往地里送粪,晚上不再有人来自家。老爸庆连山一下班就开始用手推车去西山拉土,堆在自家的园杖边上。
路过的人见了问道:“连山啊,你这是要干什么?”
老爸庆连山一边卸土一边回答:“这园杖子都不行了,我想砌个围墙,省的年年需要上山砍木头夹杖子了。”
“砌个围墙也好,用木头夹杖子,小鸡崽子能钻进去钳欺菜苗。”
“我也是想到这儿才砌围墙的,不就省的惹气了。”
“办法好是好,就是费功夫啊。”
“费一次功夫以后就省事了。”
“你说的倒也是。”
八一听了,万分地佩服老爸,没想到在七十年代老爸就有了环保意识,不随意乱砍乱伐树木来夹杖子。
八一家的园子很大,听老爸庆连山和老妈兰花说过足有一亩多地。老爸说他准备开春时买几棵果树苗栽在园子边上,家里几个孩子都爱吃水果,在这里只有偶尔来一些苹果卖的,其余的都是山里的野果子,山里虽然现在没有狼出没了,但是黄鼠狼啊,狐狸啊,还有蛇虫鼠蚁都挺多的,去山里实在是危险,园子里多种几种果树,什么杏树、樱桃树。李子树、山果树、还有苹果树一样种上两棵,可以从春吃到秋天。
八一已经听到哥哥姐姐们说自家只有一棵山丁子树,结的山丁子太酸,只有二姐庆文林不嫌弃,一个人吃个不停。
“爸,爸,前院吴家的李子好吃,你去要一棵树苗回来呗。”二姐庆文林扒着庆连山的裤腿叫。
“嗯呐,他家是干碗李子,可好吃了,熟的还早。”大姐庆文革也在一旁赞成。
“我要吃樱桃。”三姐庆文真举着小手喊道。
“我喜欢吃大苹果。”大哥庆文吉抠着手指说。
“谁不喜欢吃大苹果。”庆文林翻着白眼,“好像只有你一个人精,别人都傻似的。”
大姐庆文革立刻帮着大哥回怼二姐:“我看你啥都吃,就没有你不爱吃的东西。”
“嗯嗯,羊粪蛋也不嫌弃。”大哥庆文吉连连点头。
大哥庆文吉说的羊粪蛋是指他家屋后的一颗李子树,上面结的李子很小,就像羊粪蛋那么大,又酸又涩,大家都叫它“羊粪蛋”李子。
“总比没有吃的强。”二姐庆文林理直气壮地说。
八一点头,二姐说的也是。
春暖花开时节,八一脱下了厚厚的棉袄棉裤,换上了薄一点儿的棉袄棉裤,活动更自如了。
老妈兰花没事儿整理着着老爸庆连山从镇子上带回来的报纸,想要用这些报纸糊墙。
“别用报纸糊墙了,等我托人买的花纸回来了,用花纸糊墙,到时候我在找吊棚匠把咱家的棚顶吊一下,一起糊花纸。”老爸庆连山看到了对她说道。
老妈兰花一脸肉疼:“那得花多少钱啊?”
老爸庆连山不以为然地说:“花多少钱都得花,咱家房子盖上两年了,一直没钱收拾,这回我挣得多了,还不收拾一下?咱也学镇子上的人家,把棚顶吊上又好看又暖和。到时候把屋子里都糊上花纸,我在弄回来玻璃安在窗户上,那多亮堂啊——”
老妈兰花一听玻璃立刻赞成起来:“安玻璃行,你看咱姐夫家窗户上安着玻璃,屋子里可亮堂了,大姐坐在炕上绣花多舒服,阴天下雨都不怕。不想咱家,一到阴天下雨的就得坐在外屋门口开着门缝东西。”
坐在一边的小八一也鼓掌赞成,看看自家窗户上糊着的窗户纸,还不是全白的,晴天大太阳还好,到了阴天时候,屋子里黑乎乎的,真是难受死了。
老爸庆连山现在在大岭子镇上给矿上送信,他很会来事儿,爱说爱笑的,又在市里工作过,并不是农村上来的没有见识的泥腿子,不久就在矿上打成了一片,尤其受年轻人的欢迎。经常带回家几副白手套、几块香皂、一盒嘎啦油、一块花布、甚至还有一些白糖腊肉罐头什么的,都是那些小年轻送给他的。
第一个月老爸庆连山开回了四十元的工资,八一听了大吃一惊,不是说七十年代工人工资很低吗?一个月也就是二十多元左右,最多不超过三十元,邮电所的工资这么高啊!
其实八一不知道,如果庆连山在吉市里工作的话,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将近三十元。他回了镇子上反而比在市里开的多,因为整个大岭子镇住的人都是矿上的职工,镇子上的各个部门都是专门为矿上开的,所以待遇比地方上好,奖金多。
八一又开始捏着小胖手开始计算了,老爸一个月挣回来四十元钱,老妈在家务农,自家有自留地,队里到了秋天会分口粮,家里的园子又那么大,再养几只鸡,养两头猪,在农村里这不是好生活吗?
怪不得前世自己小时候从来没有亏过嘴,想要吃什么就可以去供销社里买呢。穿的也是比同龄的小孩子好,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就没有穿过带着补丁的衣服,老妈总是给自己买一些漂亮的衣服,老爸还给自己买过好几件布拉吉呢,五岁就有了一双红色的拉带皮鞋,把同龄的小伙伴都羡慕的不得了。
只是自从哥哥姐姐们长大开始念书之后,家里逐渐开始紧张了,老爸才会拼命地挣钱落下了一身疾病。
······
农忙开始,公社派工作组人员下乡来督促春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