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一正在晃荡着两只小脚吃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喊声:“山子媳妇在家不?”
“在呢,谁呀?快进屋来。”老妈兰花大声回道。
“咣当”一声外屋门响了,随即里屋门被推开,住在上院的顺柱子妈进来了。
“哎呀,是三嫂啊,快上炕坐暖和暖和,这傍黑天可真冷。”兰花看清了来人,立刻热情地招呼道。
“可不是咋地,白天还挺暖和的,这太阳一下山就起风了。”顺柱子妈依然没客气,脱了鞋上炕坐在炕头,把腿盘了起来。
小八一看着很是稀奇,她穿着那么厚的棉裤,还利索地盘上了两条腿。想想自己当年可是从来都不会盘腿的,每次在炕上吃饭时都是把两条腿伸在炕桌底下,经常伸到对面二姐盘着的腿上,二姐就会毫不客气地挠自己的脚心。
想到这里,小八一忍不住“咯咯咯”地乐了起来。
“嗨哟,小八一看到三大娘来了这么高兴啊?等下次你再到我家,我还给你煮鸡蛋吃。”顺柱子妈看到小八一看着自己咯咯笑,拍着手笑眯眯地说。
八一还是知道的,在这个时候,每家都没养几只鸡,下的鸡蛋可是金贵的玩意儿,大人孩子都舍不得吃的,留着攒够了卖到供销社去换油盐或者针头线脑之类的。
老妈兰花就经常背着小八一,拎着鸡蛋筐到供销社去换这些东西的。
这时候的鸡蛋可真便宜,一个才能卖上五分钱。一只老母鸡才卖一块多钱一斤,五六斤重的老母鸡还卖不上十块钱。
火柴二分钱一盒,酱油醋八分钱一斤,盐一毛五一斤,是那种粗粗的大粒盐。黑乎乎的冻秋梨两毛钱一斤,苹果四毛钱一斤,猪肉也才六毛钱一斤,供销社里就是白糖最贵,是八毛钱一斤,还需要有糖票才能买到。不过供销社十有八九是买不到白糖的,经常断货。红糖能便宜一点,五毛钱一斤,喝起来有点发苦,还带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每次老妈兰花冲点红糖水给小八一喝,她都把嘴闭得紧紧的,摇晃着脑袋不肯喝。而二姐和三姐在一旁滋遛滋遛喝得那叫一个香甜,看的她直傻眼,真有那么好喝么?结果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妈呀,还是有些发苦。
“三嫂,你可把鸡蛋留着吧,换点火柴油盐啥的。我的奶水足着呢,八一都吃不完的。”老妈兰花赶紧拒绝道,仿佛下一刻顺柱子妈立刻把鸡蛋放进锅里煮上了。
小八一看着老妈兰花那一脸认真的模样,笑得更欢了。
顺柱子妈拉拉杂杂和老妈兰花唠了半天嗑,才算是一脸不好意思地问道:“山子媳妇,那什么,我家你三哥不是腰断了吗?这回我请来了一个老中医,到家里给接上了。这不是忙乎完了太阳都要落山了,也不能叫人家走,留下来住一宿。我就想咋地也得给人家炖个肉菜吃不是,想从你家借一块,等我家杀猪了再还你。”
在这里,家家并不是到年根底再杀猪,大多在阳历年一落雪就开始杀猪了,杀完了猪,一半上交任务,剩下的一半杀猪时请人来吃点,再送给亲戚朋友一斤半斤的,余下的都放在大缸里倒上水冻起来,留着过年吃。
因为,东北天冷的早,一下冻开始,养的猪就不爱长膘了,搞不好还会掉膘的。所以村里人怕养了将近一年的猪掉膘,到了阳历年就早早把才一百来斤的猪给杀了。
“行,我这就去给你起一块肉去。”老妈兰花一点犹豫都没有,痛快地答应了。
“哎呀,你家也把猪肉都冻上了?那怪麻烦的,还是算了吧。”顺柱子妈一听兰花的话,便知道她家也用水把猪肉都冻上了,外面没有剩余的,便拒绝道。
“那有啥麻烦的,用斧子一刨就开了。”兰花放下小八一,利索地下地穿鞋准备出去。
这时候,坐在炕上的小八一不干了,她想要去看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