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小八一已经六个月了,马上就要过新年了。
在乡下,虽然家家都不富裕,但是年味儿还挺浓的。养猪的人家大部分都在阳历年杀了猪,因为一落雪,猪就不爱长膘了。当然也有留到年底才杀的,分了粮食多喂点猪一些米糠,让它们再长点肥膘。
这几天,小八一可是被老妈兰花抱着去吃了好几顿杀猪宴了。
今天,是姑父张继祖家里杀猪,庆家一家子早早就来帮忙了。
兰花带着小八一在院子里看着大锅里炖着的杀猪菜,里面有大骨头棒,还有五花三层的猪肉,切好的酸菜倒进去,咕嘟着还没等翻腾着泡泡,灌好的血肠便一根根放了进去,不时地有人在血肠上用锥子扎两下。
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溜子,虽然大太阳挂在天空,也依然没有把它们融化。西北风呼啸着,墙角的雪被挂起一阵烟,可是孩子依然欢呼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有那调皮的男孩儿用棍子去敲打冰溜子,敲下来握在手里,也不嫌弃冷,放进嘴里嗦啰着。
小八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戴着一顶姥姥江桂兰给做的老虎帽,黑色的老虎帽絮着棉花,上面绣着漂亮的花纹,还有一对支楞着的毛茸茸的耳朵,耳朵下一双虎眼熠熠生辉。前面镶着的雪白兔毛遮住了额头,后面像披肩一样围住了脖子和肩膀,非常暖和。她的嘴上还捂着一块粉头巾,这是兰花的,她怕冻到小八一,给她围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
小八一仅露出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一大锅冒着热气的杀猪菜,是那么的专注。鼻端嗅到香喷喷的味道,嘴里已经是泛滥成灾了,不一会儿围在嘴边的头巾已经湿了一大片。
乡下人可是不讲究那么多的,虽然小八一才六个月,还在吃奶,但是等到吃饭时,有不少热情的三姑六婆把白腻腻的肥肉膘夹上一筷头子,塞到馋的直流口水的小八一嘴里,她是来者不拒,用那只长出的三颗门牙嚼着,吃的直砸吧嘴。
这个时候的猪肉可真香啊!
那肥肉到了嘴里,一抿就化了,根本都用不到牙齿。
兰花夹了一块切好的血肠正要吃,低头看到怀里的小八一仰脖看着,满眼都是渴望。
她莞尔一笑:“你可真够馋嘴的。”
说着把外面的一层肠衣叼进嘴里,把里面的血块夹了一点儿送到小八一的嘴里。
小八一张开小嘴接了,一口就吃出来这是老爸庆连山灌的血肠,顿时眼泛泪花花。
“哎哟哟,这是怎地了,烫到了吧?看看那泪花子一串串的。”一旁的李三奶奶心疼地叫道。
吓得兰花赶紧放下了筷子:“不可能啊。血肠我先尝的,刚有点儿温乎气儿啊。老闺女儿,你这是怎么了?”
小八一扭头趴在兰花怀里,嘴里含着血肠,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大家都慌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刚刚还吃的欢天喜地的孩子,怎么突然间就哭了起来?谁哄都哄不好了。
其实啊,小八一是重生的。
她是从二十一世纪重生到了七十年代,重生在刚刚出生的时候。
在二十一世纪,庆八一已经快五十岁了,她陪着女儿在北京打拼。只是因为京城突发肺炎,她也被感染发起烧来,没想到这一场发烧便把她烧回了刚出生的时候。
庆八一前一生小时候也是受尽了万千宠爱,只是在临近高中毕业那年,爸爸突发心脏病影响了她的情绪,导致高考没有发挥好,从而没有考上大学。原本做教师的二姐想要她重读一年接着考,可是老爸得了心脏病之后什么都干不了了,家里的一切都要靠老妈,既要种自家的二十亩地,又要照顾生病的老爸,根本就忙不过来。大姐在遥远的大连做生意,二姐大学毕业结婚了在城里工作,三姐在上海上大学,正在实习也不可能回来。大哥自从结婚就分出去单过了,极少回家看一看的。所以思考再三她便没有选择复读,而是决定在家里帮着老妈干活,再顺便照顾生病的老爸。
后来老爸身体好了一点,能够行动了,大姐回来把老爸老妈都接到了大连,庆八一便也跟着去了。
那时正是一九九一年,改革开放的时代,也是知识大爆炸的时代,她这个小小的高中毕业生在繁华的海滨城市大连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一点的工作,于是就跟着在大连做服装生意的大姐卖起了服装。
当时大连开发区建了一座不夜城,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不夜城里都是人流如织,到那里旅游购物的人特别多,尤其是外国人很多,生意非常好做。八一即使没有什么生意头脑,口才也不算好,可是在服装店里卖起服装来也不大费劲,到不夜城游玩的中外友人只要到店里看好了衣服,就会二话不说地让她给包起来,付钱非常爽快,根本都不讲价的。两年后,大姐看看八一也锻炼的差不多了,于是单独给了她一块商铺,让她专门卖高档睡衣,那些真丝睡衣非常受国际友人欢迎,所以,八一在最初的几年里也挣了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