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是什么人，她比他清楚。
闻言，红衣女子收回视线，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十，如果为难，到时候你可以杀了我。”
“那里太黑太暗了，我太累了，就不回去了。”
“以后，你一个人，记得照顾好自己。”
把心里话说出来，女子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她笑了笑，眼里带着解脱。
她太累了，不想再打打杀杀了，这辈子，她杀的人够多了，不想再沾染鲜血了。
男子一袭红衣，看着她脸上那抹笑，莫名觉得它很碍眼。
每一次，每一次她的计划里都没有他，就连来这里，也是他一个人去找尊上，求尊上同意让他和她一起行动。
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赖吗？
她宁愿让他动手杀了她，也不信他会帮她。
“放心，要是真到那一天，不等主子吩咐，我会亲手杀了你，带着你的头颅回去邀功请赏。”
男子赌气，没有说真话，而是顺着女子的话说了下去。
她既想死，他自然要成全她。
听到男子绝情的话，女子只是笑笑，没说话。
她知道他在说气话，不过说真的，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倒希望他能狠下心杀她。
她活不了了，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珠帘垂下，隔住了不同心思的两人，房间里，她看着窗，他看着她，静默无话。
襄芩记起了她在万魔窟发生的事，心情沉重，没再想着报仇也没再想着离开了。
她清楚知道，要是复仇，她根本伤不到阎夜一毫，她太弱了，弱到阎夜都可以一个手指头就能掐死她。
天下这么大，襄芩找不到一处容身的地方，现在也只能躲在这楼里安度余生了。
说起来，她本是一只修炼五百年的兔子精，偶然得了机缘才修成人形，在她醒来前，她已经躺在万魔窟附近的山林里了。
也许，她本就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吧。
阎夜的喜欢，在襄芩看来是恐惧的，她恐惧他，害怕他，甚至想起自己曾有几日和他待在一间屋子里时，她内心作呕，几乎要把苦胆吐了出来。
恢复记忆后，她曾清楚记起阎夜亲自将她抓回时眼底的疯狂和深深自责。
他自责让人残忍对她，可又疯狂想把她身上的伤痕去掉，连带着那人曾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些伤心这些痛又怎能抹掉。
若想让她活着，只能用灵丹妙药吊着她一口气苟延残喘，残废人一样地活着，再也不能和正常人一样健康了。
蛇撕咬她的皮肉，蚀水腐蚀她的身体，她没了眼睛，能活着已是上天给她开的最大玩笑。
可阎夜不满意，他不接受襄芩这具残缺的身体，更不喜欢她被别人碰过了。
神秘阵法中，她被他抽出魂魄，放到了另一具为她准备好的身体里。
另一具身体的主人痛苦叫喊，声音嘶哑地恳求男人放过自己，做牛做马她都甘愿，她只希望他能饶她一命，让她活着。
男人眼底阴沉一片，周身萦绕的魔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翳可怕。
饶命？
他放了她，又有谁来救她？
“啊——”
一声嘶吼声响彻云霄，少女吐血，闭目死去，待她睁眼醒来，已然是另一个人。
一缕倩魂归陌路，从此见面不识汝。
男人抱起对他滔天恨意的少女，右手一拂，将她的记忆抹去。
新生归来，她不该记得这些。
少女虚弱闭眼，如男人所愿沉沉睡去，只是连男人也没有料想到，少女的青丝一瞬变白，连带着那朵黑莲一起开在了她眉心。
这是她的劫，这是她的命，谁也不能更改。
血腥萦绕的魔窟中，男人摸着少女的白发沉默不语，在他身后，一朵朵绚烂的曼陀罗华绽放出最美的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