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钦愣住了。
他跟在陆乾知身边工作了四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对老板的一切发泄、龟毛、刁难都忍了下来。
莫钦讨厌别人在下班时间跟他谈工作,同样讨厌在工作场合拿他的私事说事。
更不用说,去约炮这种比较难以启齿的但又是他生活调剂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平时工作压力太大,需要一个释放的窗口。但莫钦没有精力也没有欲望谈恋爱,约炮是最好的途径。
然而这一途径本身就徘徊在道德的边缘,甚至为人诟病。
所以他不想有人知道他的秘密,更反感有人用轻视轻蔑他的态度提起。但陆乾知,竟然只是因为他昨晚的装扮,说他是鸭子?!
一个打工人最后的底线被触碰,那一瞬间,莫钦想当场怒怼回去,把这么多年的不满通通向着龟毛老板宣泄个干净,然后当场辞职甩手不干。
无数的怨怼怒骂不甘涌上嘴边,早已冲破了临界阈值。在莫钦的想象中,已经把陆乾知吊起来抽了无数次凌迟处死后再五马分尸,悬于城楼之上供人唾骂十年……
但终究,这些发泄也只限于内心。
想到那该死诱人的薪金,还有胜利在望的退休企划。莫钦的理智和冲动做着最终的拉锯。
微弓的身体僵在半空,如同一把不协调的竖琴。
李嘉言听了陆乾知这番话,也不由得皱起了眉---陆总说得实在过分了些。这已经算是恶劣的造谣加人身攻击了。
其实,话一出口,陆乾知也后悔了。
他只是因为昨晚的遭遇太生气了。
出事后第一反应就是找莫钦过来善后,可没想到打了好多次,对方都没有接。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李特助过来。
在他内心深处,莫钦就该是任何时候都准备好听他吩咐,冷静理智如同一个高效处理工作的机器。在需要他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赶来现场。
因为习惯了莫钦的存在,所以当他的表现有一点不合心意,陆乾知便难以容忍。
这种烦躁和责怪在看到莫钦姗姗来迟时达到了顶峰,联想到昨夜见到他时的那身风流浪荡的装扮,心里的不快堆叠得满满当当,一时不忿便说出了一番侮辱的话。
偌大明亮的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嘉言很想帮莫钦说话,却碍于陆乾知的脸面,害怕自己一开口会对老板不敬,于是憋着一口气沉默着。
而莫钦心里却是天人交战---是辞职呢、还是辞职呢、还是再忍一段时间辞职呢。
陆乾知这一次的冒犯太大了,他虽然是打工的,但也有自己的尊严底线。
可若是提前辞职,那么环游世界的计划就要砍半了。
去太平洋上买个私人岛屿的打算也要泡汤...
怎么办呢?
“抱歉。莫总助。”就在这时,陆乾知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开口竟然是对莫钦道歉。
“是我刚才说的话不得体,有些冒犯。再次抱歉。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捂着太阳穴,眼下遍布淡淡的青黑,略微憔悴的面容让他看上去的确是因为一夜的劳累才会心情不虞,以致一时冲动说错了话。
龟毛难缠又矜贵傲慢的男人低下头道歉,尽管语气仍是一贯的不带感情,却仍不免令人动容。
换成别的人的话甚至还会感到受宠若惊。毕竟这样一个身价上亿的高贵总裁竟然愿意说一声“对不起”,对他们这些凡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荣幸。
莫钦不是圣母圣父,不会因为被极大地冒犯后,陆乾知一个没什么真诚在里面的道歉便冰释前嫌。
他的心眼不大,可能也就比蚂蚁洞大一丢丢,远远未达到啤酒瓶盖的大小。
今天陆乾知敢把他和鸭子做比,明天他就让他知道什么是悔不当初。
回正身子,语气冷静地说道:“没关系,我理解陆总的意思。您当然不、是、故、意、的。”表情一如往常淡然无波,仿佛压根儿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只是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语气莫名有些加重,细细听来似是含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陆乾知回头看了莫钦一眼,不知为何,那锐利似能穿透一切的眼神望进对方平静的眸中时,他的心中泛起了一点类似心虚的感觉。
毕竟莫钦还是跟了他好几年,平时工作也很认真,对他吩咐的事情没有不上心的。这一次只是没听到电话迟来了几个小时,也不算什么大事。他那么说他,是有些过了。
让财务这个月多发一点奖金好了。
陆.良心未泯.大方霸总.乾知,如此想道。
“小李,你先去公司好了,让莫总助留在这儿就行。”陆乾知发号施令道。
莫钦顺势接过李嘉言手里的伤药和棉签,温和道:“我来吧。”一副听从指挥,心无芥蒂的样子。
年轻的特助担忧地望了前辈一眼,在对方温柔的眼神示意下,点点头离开了。
他走后,偌大的别墅里又只剩下莫钦和陆乾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