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宣十三年,秋,乐安境内忽然爆发时疫。
随着便是冬日的大雪封城,朝廷拼命向当地救援,城内的郡王和官老爷们,也纷纷开仓赈灾。
好容易春暖花开,可乐安境内终究还是死了三四百人。
就这,还是因为国舅胡轩下西洋,带回来的土豆让不少人应了急,勉强在这场灾祸中活下去了而已。
朱祁锦巡幸乐安,视察灾后情况的时候路过齐东,见城门口挂了白,瞧着还是郡王府的规制。
他的心中不由地一紧,立刻看向身旁的郑忠,不知为什么,他好像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陛下。”郑忠连忙道:“前日便送了丧报来,齐东郡王和郡王世子因为都染上了时疫,于五日前病逝,奴婢见陛下忙着……”
便把这种不是太重要的奏疏,放在一边了。
“是瞻坪啊。”朱祁锦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怎地,直接道:“去齐东郡王府,送送堂叔。”
送送堂叔?
郑忠嘴角抽了抽,可还是麻利地让人继续赶路了。
陛下和齐东郡王妃的那点事,别人不知道,可他却是一清二楚的,心里祈祷陛下可千万不要糊涂。
否则等回宫,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朱祁锦其实也不是想如何,就是想着来都来了,不祭奠一下自己的堂叔,也过不去是吧?
郡王府。
周婉佩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她与朱瞻坪成婚的这几年。
说实话,她过的很好,夫君既体贴又温柔。
她为夫君生下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惜一场时疫和寒冬,让她失去了自己丈夫,还有长子。
剩下的次子不过十四岁,闺女今年十三,小儿子今年才五岁。
闺女身子骨弱,染了病还没好,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来。
她此时一身孝衣,头上戴着白花,眼角含泪,神色悲伤地盯着丈夫的牌位,心情说不出的难过。
岁月的刻刀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她还是如年轻时那般好看,甚至更多了几分韵味。
“郡王妃,陛下来了。”
闻言,周婉佩惊了惊,起身回头一看。
果然见记忆中那张面孔,快步向自己走了过来。
她内心犹如翻江倒海,可行动却快,她连忙弯腰行礼:“臣妾,齐东郡王妃,周氏,参见陛下。”
他来做什么?
总不会,是来学曹孟德的吧,应该不能吧?
“堂婶不用多礼。”朱祁锦敛下自己眼底的情绪,轻声道:“朕来给堂叔上炷香,请堂婶节哀。”
这么多年都没见了,没想到还是能够叫自己忍不住心软。
不过仅仅是心软,就是那种不带非分之想的心软。
只是,她那么怕自己做什么?
他又不是刘邦和曹孟德,会对别人的妻子有那种想法。
朱祁锦上过香后,方才扭头看向,此时满脸泪水的两个孩子,指着其中一个大点儿的道。
“你就是祁锐吧?”
母后说的对啊,这当儿子的长的果然像母亲,瞻坪那小子长那么难看,生出的孩子却如此俊美。
哦,三弟不算。
朱祁锐红着眼,拱手答道:“回陛下,臣弟正是。”
礼数也好,令人觉的温润如玉。
朱祁锦暗暗点评,他打心里对眼前这孩子喜欢,免不得就多叮嘱那么几句。
“你父亲,和你大哥没了,那你就是你娘的长子,长子要有长子的担当,要承担起郡王的责任知道吗?”
“明年,你们一家就要搬去西域,告诉皇兄,你愿意去吗?”
听说要从中原搬去西域,其实乐安的郡王都不乐意。
只有老八一家,从来没提说过不愿意的话。
“回皇兄,臣弟愿意。”朱祁锐却坚定道:“母妃时常教导,我等既担了郡王荣耀,就该做些对得起这份荣耀的事。”
“若是一味地好逸恶劳,贪生怕死,倒是白费了朝廷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