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八年,春。
“大皇子殿下好。”遇到了一队宫女。
十来岁的少年懒洋洋地坐在台阶上,啃着梨子,见状摆了摆手。梨汁顺着袖口流了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摸出帕子擦,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
安弘察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他早上才去给自己的皇帝老爹大献殷勤,逗得他哈哈大笑。成功躲过了前几天没去上课,翘课去御花园抓鸟的骂。
本想蹲着饭点,再刷刷亲爹的好感,好讨个出宫玩的彩头。谁知一到前殿,殿前台下乌压压得立着一片臣僚,各个神色晦明。
奉天殿是平日里文武百官上朝议政的地方,房檐本就比其他宫殿高出一截。平日里已经很显端庄肃穆,今个儿气氛更显凝重。
这是出了什么事这么大阵仗?安弘察有些好奇。
奉天殿内落针无声,大殿里回荡着隐隐忍的痛呼声,庭杖落在人身上,也落在众臣心里。
皇帝高坐龙椅上,目光从群臣低垂的脑袋上掠过。
“很好,很好。满朝文武、能臣良将,就没人说得清华州如今是何境况,嗯?”皇帝脸色差得难看。
“有没有人能告诉朕?陕甘地动三月有余,百姓幸存如何,房屋损毁如何,民生如何了?”
他阔步走下台阶,抬手一挥,两侧执杖的侍卫停了下来。
“你呢?陕西巡抚。若不是华州知县冒死进京状告,你打算瞒朕多久?”
陕西巡抚......已是回不了话,整个人进气不如出气多。
“陛下。”户部尚书崔皓顶着压力,上前一步,“方镜欺上瞒下,罪大恶极,理应严惩。”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但陕甘等地情况不明,现已是大震在前,这往后会不会有蝗灾、瘟疫尚且未知。如今已二月,开春便是春耕了。急需朝廷派遣官员前去详知情况,以筹谋万全之策。”
“是啊,陛下。赈灾当为紧要。”有了崔皓带头,众大臣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开口应和。
“赈灾赈灾,朕不知道吗?如今西北战事刚歇,国库空虚,哪来的钱赈灾!这该死的方镜,若是能早日上报,又何以至此!”
皇帝越想越生气,一把撩起朝服,抬脚把方镜踹翻在地,大步往外走。出殿便撞上了探头探脑的安弘察。
“你在这干什么?”
啧,我这该死的好奇心。皇帝老爹心情不好,今个儿不该来。
安弘察扬起笑脸卖乖:“想同父皇用午膳。”
自家臭小子还算贴心。
阳光正好,洒在少年身上越发衬得人面如白玉。自家崽子一双眼睛像极了他早逝的娘亲,黑亮清澈,又熠熠生辉。
许是年纪还小,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显得灵动可爱。看起来肉嘟嘟的,很是想要捏一把。
皇帝神色稍敛,可嘴却一点也不留情,“没饭吃了。曹武德,宣左右丞相并六部尚书议政。”
他伸手抓住想逃跑的安弘察,“你也来!一天到晚躲懒,也是时候替朕分忧了。”
我的老天爷,安弘察皱着一张苦瓜脸。
自己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好好的正上着大学。莫名其妙胎穿来到这大安朝,成了当朝大皇子。
好不容易熬过了难捱的幼儿时光,本以为能肆意人生潇洒走一回,当一只快快乐乐的小咸鱼,怎么这也能拉壮丁?
而且分忧分忧,让我分忧是不是不太好?
虽说现在众人看见安弘察,都得叫一声“大皇子殿下”。可这里的弯弯道道,真的是扯也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