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斯从小就天资聪颖,但出身寒末,也没有什么靠山,最初只以善于文书而闻名家乡。成年之后,家乡三老可怜他,推荐他在故乡上蔡做了一名小吏,职轶低微,升迁无缘,加薪无望,还天天挨上司的责骂。
但这个小吏之职,他还不敢随便就辞了,毕竟自己和寡母两人,都全靠这点薪水糊口。至于娶妻生子,更是无从谈起。毕竟说起来,有车有房,父母双亡,这几个标准,他哪一条也达不到,也没哪家姑娘会拿正眼瞧他。
有一天,一大早刚刚上班,莫名其妙的,就挨了上司一顿臭骂,骂得个劈头盖脸,狗血喷头。年轻的李斯哪里敢还嘴,只能站在那里,默默的等他骂完,才偷偷躲去厕所,蹲在那里一个人抹着眼泪,连哭泣都不敢大声。
过了好久,心情才稍稍有点平复,泪眼朦胧里,只见有只尖头尖脑的小老鼠,瘦得背脊两侧都深深的凹了进去,躲在厕所的墙角里,一边啃着一块干大便,一边还担惊受怕的拿一双贼溜溜的黑眼盯着他看。
李斯看它为了吃一口屎,活成了这副模样,本能的抄起一个石子,打算去砸它。出手之际,突然就呆住了,一股巨大的怜悯从心底生起,他想到了自己:这不正是我自己的处境吗?一念及此,他不禁仰天长叹:彼苍者天!都是老鼠,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那躲在粮仓里的仓鼠,无日晒雨淋之患,无狸猫狐狗之忧,吃得都是粮食,连睡得都还是粮食,不知饥馑为何物。而我们这些厕鼠,吃得这他妈都是些什么屎东西,还时时遭人轻贱,来个人就会拿土块砸它,来条狗东西,还会多管闲事的追着它不放。
年轻的李斯,蹲在那里,攥紧了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做人!就是要做仓鼠,绝不做厕鼠!这是一次改变了他前途和命运的如厕,某种意义上,也改变了华夏一族的前途和命运。
李斯提上裤子后,回到办公室,立马辞了小吏,只回家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任凭寡母在家乡自生自灭,孤身北上入魏。在魏地,他行至一片大谷,巧遇了荀卿。与荀卿对谈不到半刻钟,他就看出对方学问不凡,足堪为师。
刚刚吐露了拜师之意,尚未得荀卿首肯,又听得一阵叩门声,原来是一名出身韩王室的少年公子,受人举荐,前来拜师。这个少年,就是韩非。两人同日入门,又同磕了拜师的头,几个头磕完,站起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
荀卿笑了笑说:按之前自己这一门授徒的规矩,看学成之日,谁的技艺更高,才定师兄弟的排序,自己此前收过的几对徒弟,也都是这么办的。但现在看来,这种做法,好处不多,麻烦不少,教训惨重。
因此,从他们这一对师兄弟开始,此后就不问技艺,不问年龄,不问富贵,只以入门时间为序。就这样,因为李斯比韩非早入门半刻钟,李斯为师兄,韩非为师弟,这对师兄弟跟随荀卿左右,悉心求学,前后达十数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