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铜号声响彻战场,蒙古甲兵连队在奶兔率领下缓缓走出隐蔽的树林,奶兔指着五百步外战场大声道;“军律不多说,奶兔只强调一点,总经理将主推崇集体荣誉,所以此战核功以本官,班排长,战场镇抚军按照各位协作表现为主记功,不看重首级,不许擅自下马搜敛缴获。
大家协作一致,为赏银,为改善生活努力作战。
愿长生天保佑!”
奶兔抽出弯刀指向战场,刀尖下压轻磕战马大喝;“哦哈!”
三排甲兵纷纷应和;“律!律!律!”
正在巩固营军阵地的家丁们看到缓缓推向战场的甲兵连队,立刻分出十余名家丁迎战。
大部分家丁并不畏惧这些衣甲陈旧,旗帜杂乱的杂牌马队,只有牧民出身的家丁神色凝重,脊梁发冷。
奶兔戴上明军军官制式鱼鳞面甲,这是李银河将主赠送的,作为纯粹打仗的大汗管事,奶兔首先是一名战士。
奶兔摆刀拨开一支箭枝,弯刀举过头顶,刀尖下压,向奔驰而来的家丁画圈。
这是标准的骑兵对决刀法,举刀过顶,向敌兵下劈,旋转收刀,不断重复这一动作,简单,实用。
弯刀闪电般圈住家丁,将家丁胳膊劈落,家丁刚发出惨叫声,声音戛然而止,脑袋被随后的甲兵用骨朵击碎。
除了弯刀,弓箭,蒙古甲兵多装备骨朵,狼牙棒作为辅助兵器。骨朵长度不超过三尺,骨朵顶端镶嵌着两寸的铁头,对付披甲骑兵,效果极好。
面对集群甲兵,没有一名家丁的抵抗超过两个回合。
“啊哈!”淹没了十余名家丁,奶兔加快了马速,带领甲兵们向河东战场营地的家丁们席卷而去。
牧民家丁们回忆起草原噩梦,掉头就逃,奶兔甲兵连队掠过小桥东侧,两名甲兵跳下战马,从马背上取下步弓,停住身体时,箭已经上弦,拧身坐胯,射向河西的游击将军和杨都司,然后收弓追上战马。
甲兵步弓相当于明军一石以上制式弓,明朝一石一百二十斤,相当于后世一百五十磅,威力巨大。游击将军距离河对岸四十步,还没反应过来,被两寸长铁锥般箭头射穿脖子,一头扎下马,杨都司距离较远,匆忙抬起盾牌,铲型箭头扎在盾牌上,杨都司半边身子立刻麻木了。
杨都司伏在马背上,拨转马头,冲县城方向逃去。
战场形势转换太快,只有家丁们随着杨都司奔逃,营军和运夫呆立原地,茫然无措。
奶兔指指两名弓手,甲兵弓手们心花怒放,这就是立功了,李银河总经理赏赐极厚啊!
奶兔弯刀指向河西,县城距离河西三里,奶兔抬起面甲道;“追上对方武官,不许杀害和超过武官马队,出发,啊哈!”
甲兵连队跨过小桥,鸟都没鸟数千营军和运夫,坠在杨都司身后奔向县城。
看着旁若无人穿过营军的甲兵连队,盖英豪张大嘴道;“杀神啊!”
海知礼淡淡道;“战场杀戮的机器,值得重视,但不值得商军敬畏!
吹号吧!
盖大人,带领运夫打扫战场,注意安全!”
清脆的军号声响起,胡里改,呆狼带领两个骑兵排迅速向县城追去,封堵营军,运夫的回逃之路。
良满乡镇抚发号命令,良满仓和高树根指挥三个步兵连队向河西营军发动进攻。
麻阻村商栈的运夫们目眩神迷,跟着盖英豪一个排向战场行进。
灵丘县城墙在明朝万历二十四年重修,高三丈五尺,女墙七尺,护城濠深一丈五尺,东西两城门,建有阁楼。
知县和乡绅们送别营军,在东城门阁楼等候剿匪战报,东面火药爆炸声响了许久,这是营军发动进攻了。
很快,东面有马队奔县城东面迎恩门疾驰而来。
什么情况?焦急的县令和乡绅们扒着女墙打量着靠近城门的骑兵。
冲入东门的杨都司在家丁搀扶下下马,面色苍白道;“赶紧关闭城门。”
几名家丁指挥门口守军关闭城门,一名守军道;“杨都司,卑职建议,你赶紧出城门收拢败兵,戴罪立功,还有一线生机啊!”
杨都司盯着守门军士道;“你什么人?”
“卑职周三。”周三摘下军帽拱手道;“昔日在倒马关,杨都司还算厚道,卑职和林长庚现在是紫荆关路营军,这不,来灵丘帮杨都司度过难关,我们毕竟和杨大人有同袍之情啊!”
“林长庚和你都是逃军,你怎么敢来灵丘县城?”
周三晃晃手弩道;“卑职和林长庚是紫荆关路营军,易州兵宪衙门办的手续。
现在事态紧急,卑职要求杨大人听卑职命令,一会出县城收拢败兵,接管县城。”
“城外马匪?”
“蔚州巨匪镇三山已经授首!”
杨都司倒吸口凉气,看周三手下成扇形包围过来,赶忙道;“罢了,这水太深,杨某听你们的。
莫要祸害百姓,否则不死不休!”
看到灵丘东门升起信号弹,奶兔摘下骑弓,簇拥在东门外的甲兵们纷纷摘下骑弓,向阁楼射出五轮箭雨,然后整队离去。
陆远带着十几名手下从东门阁楼来到城门,对周三道;“周大人,阁楼已经清理干净了。”
周三点点头道;“陆大人,您没有必要趟灵丘的浑水,将主主张走司法程序收拾草菅人命的县令和豪强,不希望用私下杀戮解决问题啊!”
陆远叹气道;“将主对陆远恩重如山,把一州三县的商行重任交付陆某处理,陆某和海大人却违反规定行事,愿意接受处罚。
咱们是江湖汉子出身,灵丘豪强割了海大人手下的脑袋,这是咱们的袍泽,血债血偿。”
遮着面巾的左大力晃了晃手中包裹道;“这些狗屁渣滓丧尽天良,割了他们的脑袋,左某给昔日死去的矿工报了仇,痛快!
左某愿意和陆大人接受商行的惩罚。”
杨都司被弓箭震伤了胳膊,用布将胳膊兜在胸前,见陆远阴鸷的目光看着自己,只好道;“只要你们不祸害百姓,杨某愿意配合你们。”
陆远点头道;“我们受处罚之前,灵丘的事情得弄爽利,杨都司,用你符牌调集县城之中的马匹,咱们去收拢败兵和民夫。
禀报井陉兵备,请求易州兵备衙门出兵帮助剿匪,只要你老老实实配合,脱罪没有问题。”
县城中的守军和民壮不敢出城,陆远,周三等人簇拥着杨都司重返战场。
土匪们看到杨都司的旗帜,缓缓撤回河流以东,杨都司收敛了近千营军和大部分运夫。
“军器没动,民夫的车马,辎重取走了,大东河以东灾民乡民需要粮食物资及车辆发展生产。”
陆远指着垂头丧气的营军们道;“杨都司力挽狂澜,保存了营军实力和运夫性命,保证了县城安全,将土匪控制在大东河一线,有功无过。”
杨都司在马上艰难行礼,对方武力强悍,杀伐果断,行事却给人留有余地,似乎讲究规矩。不管怎么说,对方没有赶尽杀绝,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泰宁山觉华社勇士陵园,由觉华寺虚云主持号召修建,勇士陵园背山环水,有墓地,有祠堂,四周栽植了松柏,县城阴阳师傅说,易州泰宁山是安葬帝王陵寝的福地,风水极佳。
李银河身着戎装站立在祠堂前,身后是刘虎率领的一连火铳兵,八名司号兵在吹奏各种军事号音,送别逝去的同袍,军号声响彻山谷。
州城僧纲道纪司组织了僧人,道士为逝去兵士咏经,祈福。州城官员和商会会长,理事,商行经理们在一侧观礼。
这一批二百六十名战死,病死的茂山卫旗军,商军,商队护卫长眠在陵园,李银河将香烛插进香炉,向祠堂敬礼,火铳连向天空释放火铳,火铳集射爆响声响彻云霄。
死者家属和军士们在墓地燃烧纸钱,陵园浓烟滚滚,哭喊声一片。
李银河整整戎装,和观礼人群随虚云向陵园外不远的觉华社养济院走去,那里有修建的宅院,救助虚云社鳏寡孤独。
“阿弥陀佛,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勇士们死得其所,李大人莫要过于悲伤。
贫僧采摘了山涧兰花,精心炮制,在养济院中准备了茶具,李大人和孙奇逢先生品品兰花茶,一杯,驱寒除邪一解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