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
米粒啊，要像本官一样做一个追求高尚的人，首先眼界要宽广，不要老是在意学费，金银等外物。”
米粒苦着脸道；“米粒从小就是穷棒子，就是给非法教门跑腿的，将主的收费让米粒寝食难安啊，将主对米粒的期待是不是有点超前？”
“人就像海绵，使尽挤挤才会出水，米粒就是本官的海绵。
因为管理成本，小农封建帝国皇权不下县，乡社工作在中华历史上是一块空白。本官眼界高远，我们在做什么？在填补历史空白，创立前所未有的功业，米粒，你注定在大明历史上留下浓重胡乱的一笔。
莫要妄自菲薄，你和高洁一样，能识文断字，学习的艰辛本官不赘述，有几个教首能看懂书啊！
你最大的优势从小就懵懵懂懂进入民事工作领域，虽说为非法教门集会卖力，但具有丰富的群众工作经验，本官给了你理论指导资料，你将成为脱离非法盲动状态的乡社工作专家。
米粒，本官评估，你在基层领域，理论实践都已经超越象牙塔内的翰林们，假以时日，你的成就不可限量！”
米粒双掌一击道；“能在历史画卷上留下一笔，将主的蛊惑真是让人振奋。
米粒睡不好觉，就去找学正，找生员，找文化缙绅寻求理论支持，米粒突然发现，乡社建设方面的理论书籍基本没有，货殖理论书籍少得可怜，指导大明货殖的经典居然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乖乖，一千多年过去啦，士大夫们居然再无经典货殖论述，他们冬眠了吗？”
“士大夫们没有冬眠，他们找到了契合封建小农经济的理想管理模式，从始皇帝创立统一的小农帝国一直到大明现在，谁活得最舒服，士大夫阶层啊，改什么改创什么新啊。
本官如果没有特殊遭遇，也会努力向封建统治阶层奋斗。但是，不行啊，本官被倒霉的旱雷劈了，脑洞大开，天选搞事情的倒霉蛋，必须一生劳碌追求高尚！”
米粒唏嘘不已，将主虐待自己，原来经历了非人遭遇，和米粒是难兄难弟啊。
“知道了将主的遭遇，米粒一点都不幸灾乐祸，心情一下子就开朗了。打雷下雨是老天安排的，虽然我们身心残疾，但是，像将主所说，我们有一颗追求高尚的心，要有正能量的理想。
有了将主盗写的资料指导，米粒眼前迷雾顿开，从小米粒就自强不息，啃着窝头就能立下把土坯房改建成砖瓦房的高远理想，乡村工作是米粒的强项，既然是历史空白，米粒在历史画卷上乱涂乱画，士大夫们瞠目结舌无法制止，想想就令人振奋。”
“头上三尺有神灵，本官是自封的乡村专家，乡村工作是很严肃的事情，米粒不可胡闹。
你听到本官的遭遇，颓靡的状态立刻精神抖擞，本官宽宏大量并不计较，说说你的实践心得，本官想想怎么处罚你。”
米粒眉飞色舞掏出小册子道；“将主，有了您的理论指导，米粒将乡村实践梳理了一番，编写了《乡村管理》小册子。
卑职从小游走在各个村落，发现了一些问题，有的乡村乡民过得富裕，有的乡村乡民普遍赤贫，为什么呢？”
米粒对李银河的恭谨态度非常满意，继续道；“卑职得到了将主的教材，结合以往的经历，独立创作了一篇文章《大明固安乡社》来阐释一些问题。
卑职还年轻，只熟悉固安北部村庄，对大明其他村社缺乏空间阔度，米粒没有见过高原，沙漠，海湖的村落，更谈不上如何建设。
米粒殚思竭虑努力搜集资料，谈不了建设实践，可以谈谈乡社存在的问题。”
李银河郑重向米粒拱手听教。
米粒扬扬眉毛道；“乡社问题主要受三个因素影响，当然，意外的战争也是摧毁乡村，播撒瘟疫的魔鬼。
这三个因素是自然位置，政治经济和文化。
先说自然位置，米粒听说，辽东大雪纷飞而海南依旧花果飘香，自然的神奇让人向往。卑职聊聊固安，固安四季分明，地势平坦，境内河道纵横，应该是北方产粮地域，可是，固安农户们赤贫，为什么呢？
固安境内大河出自太行山，夹杂着泥沙流经固安，极易堵塞改道，每一次决堤都是固安的大灾难，农户们守着水浇地要饭啊！
卑职再说政治经济要点。固安的农业关键是治河，可是朝廷没钱，缙绅冷漠，在大明现有管理模式下，固安的农业没有起色。
第三，说到文化，这个领域包罗万象，米粒也是探讨。乡社需要领头羊，可掌握乡村话语权的缙绅们目的是兼并良田，是乡村工作的毒瘤。再者，乡社陋习多啊，大家大字不识却好面子，喜欢在红白事铺张浪费。
卑职插入一个观点，卑职在研究乡村问题时发现一个小秘密，乡村教育的老师是母亲啊！”
看李银河用钦佩的眼神鼓励，米粒继续道；“乡村孩童们没人管，自小被母亲们教育，可以说，娘亲们是孩童的启蒙老师。但是，将主知道，咱北方女子们没有地位，普遍是文盲，教育的后果极其悲观。
告诉了将主小秘密，卑职再说文化，乡社陋习多啊，办事找非法教门，求医找神婆，当地有句话；结婚致使家庭生活质量倒退十年。”
李银河微笑点头；“米粒啊，你在乡村领域下了功夫，继续实践，前途不可限量。本官赞同你的大部分分析，最后一点，本官有点补充。
本官见过，为了结婚贷款买房，背了二三十年贷款债务的，固安盖房家庭才倒退十年，不多啊！”
米粒皱眉道；“地是自己的，十年左右积攒盖房材料，够凄惨的啦，让人用二三十年最好的青春背债，大明士大夫比固安陋习还要丧心病狂啊！”
“本官控制土地，你建房要从本官手里高价买，本官只卖几十年的使用权，细水长流嘛，你自己建的属于违建，所以得用高价建筑队建房。”
大冬天米粒摘下帽子，抹抹冷汗道；“活久见，卑职以为固安够惨了，矫情了。”
李银河摆手道；“大明士大夫还没有掌握这种先进的堕落土地财政理论，没有能力背这个锅。
我们不谈这种缺德小事，米粒，本官必须表扬你，能提出问题，才能针对性解决问题，你是乡社工作的先行者。
自助者天助之，本官也要告诉你一个乡村工作的小秘密，乡村建设的要点是两保证，三注意，保证乡民吃饱穿暖，注意百姓的教育，医疗和住房安全。
按照本官的建议实践吧，你有什么想法？”
米粒伸出大拇指赞道；“雷劈过的必须赞。卑职认为，重中之重教育是关键，要让乡民开拓眼界，在下看到将主对军队普及文化知识，进行思想开蒙，增加教导军官，有些心得想向将主报告。
是这样的，卑职曾经协助米沛管理教民，发现只要反复灌输青阳大道，教民愚昧，会为教门效力悍不畏死。
在下琢磨，将主旗下军士和教民不同，但是教导工作却可以借鉴。
比如，教导军官要将将主作战为民的崇高理念，反复灌输给军士，和大明当兵卖命吃粮的低俗想法割裂区别开来，增强军士的使命感，荣誉感。
百姓也好，军士也罢，其实是孤立无助的，米沛组织起固安百姓，予取予夺，教民却甘之若饴。无他，觉得教门会帮助他，不被人欺负，有了这种念头，甘心为教门卖命。
咱们的教导工作还可做细致，比如，平日定时组织军士以班为单位讨论作战生活得失，诉说心中烦苦，教导官因势利导关心军士所想，适当及时帮助军士解决生活困难，军士作战能动性应该会大大增强。”
李银河赞道；“米粒啊！世事最怕认真二字，在军中，你可以帮助训练科，将现有教导材料进行完善。”
米粒兴奋地满脸通红扭捏道；“米粒只是一名穷苦农户，有所进步，全赖大人栽培！
将主常说，实践出真知，在下奉为圭臬，所以组织了一支商队。
按照大人要求，商队会配给战斗军士和辎重兵，在下想和他们同吃同住走一趟商道，实地了解军士所想所思，了解商道商贸完善教导教材，还请将主许可。”
李银河道；“这样吧，本官委任你为商军连级教导，配给你商队一个辎重连，不过，你暂时在易州协助工作，固安责任重大，不宜离开太久，商队行程暂时远至飞狐峪北口商行据点，如何？”
“谢大人栽培！”
清晨，太阳还未升起，蛤蟆石军营外青雾如纱，一身宫装的杜鹃挎着一个竹篮，翘首以待前来培训的商队。
昨日整理办公室资料，知道今日两支去边塞的商队到军营外补给物资，接受培训，商队掌柜们曾是绿林人物。每日两桶豆花的收益让杜鹃生活无忧，要想发展，就得开发附加值高的食品，拓展高消费客户，这些绿林人物也是潜在的高消费顾客。
“娘个得角的，几百生死兄弟，打打杀杀不要命，出个远门吓出尿，真是怂包！死都不怕，怕什么水土不服。”
茄三骂骂咧咧，对身旁海狗子道；“海兄弟，咱们就聚集五十个伙计啊？”
海狗子道；“茄哥，兄弟们打打杀杀，不就是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农户生活吗。
将主给了大家伙一条生路，所以大部分弟兄愿意在白洋淀和易州当农户，北直隶百姓历来顾家，远行水土不服，生死难料，所以参加远行商队的只有五十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意吧。
咱们闯出门道，有钱赚还怕招不到伙计吗？”
茄三想组织一支大商队，没想到牲口有，愿意出远门的弟兄不多，将主说了，只要按照商行规矩，保证饮食充足衣着干净，注意喝开水，身体不会水土不服。
至于大家最怕的盗贼，对自己来说，还真不是事。
想当年拿着菜刀扁担就敢火拼，这次远行，商行给商队配备了战斗军士，提供了大量武器，自己不怕强盗和黑店。
在劳改营，大家接受了基础军事训练，对上普通盗贼，正好试试斤两。不过本地百姓对远行有本能的畏惧，召集的人手不多啊！
“几位大爷，有新鲜吃食，看看吧！”
茄三正在懊恼，眼前一个姑娘挡住道，茄三道；“滚蛋，大爷们是文明人，大清早的拉皮条啊！
军营门口，将主也不管管，有力气还得备货呢，哪有精力扯淡。”
杜鹃切换到凄然慾泣模式，小声道；“大爷误会了，奴家是自力更生的小买卖人，只卖给文雅人一些小吃糊口，白洋淀熏鱼，保定府驴肉，高阳烧鸡，宣府熏肉，军营秘书处出品。”
“真是卖吃食的啊！”茄三定睛打量杜鹃，小姑娘穿得利利索索，一身行头没见过啊！好奇道；“你哪来的？什么秘书处？”
杜鹃敛襟施礼道；“奴家杜鹃，宫里裁撤的，以前伺候贵妃娘娘，现在给李银河将主做半天文秘。
将主不发薪水，小女子做些吃食售卖度日，皇家信誉，保证美味。”
茄三打量杜鹃道；“将主比水匪都抠，这么娇滴滴的小女子白干活不发薪水啊！
一会我们先扎下营盘，你说的吃食多送点，老子的伙计们多，食物量要大。
小妹妹别怕，老子的弟兄们长得有点不友好，其实都是正经文化人，常听孙奇逢师父讲课的。
有酒吗？来两坛，那个文人骚客不都是饮酒助兴吗！”
最喜欢这种装逼的客人了，杜鹃忽闪着大眼睛惊喜道；“原来是孙奇逢大师的弟子啊，为才子服务万分荣幸，奴家给您打个大折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