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希望涞水以县衙牵头,打击侵民的刁蛮之辈,改善行商坐贾环境,推进水利工程改造,开垦荒地,还有,本官要把冯家大院改为农院,推行格物学,完善儒学,国朝以农为本,农院地处涞水,还需周大人襄助。
商会熟悉本地实务,希望和县衙紧密配合,造福百姓!”
“善!”周详赞道;“李大人眼界高远,是官员缙绅楷模,本官在县衙恭候商会人员。”
周详精神振奋,上缴税赋八成妥妥官评称职,剩下的还能作为县衙的福利,背靠商会,可大大改善民生,官声民生双收获,李银河能让利不简单啊!比一般豪强好打交道。
能通过科举取得进士的官员没有笨人,周详略微思索,要和李银河紧密合作就得扯上点关系,眼前新郎黄玉和李银河关系匪浅,暗暗有了计较。
回到囍棚,周详找到黄玉,说李银河照顾灾民,自己作为涞水县令,也要做表率,新娘静嘉身世凄苦,还带着孩子,自己要和静嘉结为兄妹,作为娘家人为义妹张目。一则有自己父母官做表率让乡民善待灾民,二则可以给予静嘉照顾。
李银河知道这是周详作秀,加深与李银河的关系,但对静嘉没有坏处,自然应允,静嘉拜了周详为兄长。
结婚仪式开始,李氏和周详作为新郎新娘的双方代表,接受新郎新娘跪拜,周详解下玉佩送给静嘉,从怀中拿出湖笔送给黄玉,祝福新郎新娘生活幸福,早生贵子。
婚礼仪式上最出彩的是黑兔,蒙古人的集体聚会多,黑兔对于掌控集会气氛驾轻就熟,唱着歌推进仪式进行,兴致高昂处,载歌载舞,胖大的身躯非常灵活,跳得一板一眼,极有韵律,杨宛王微也即兴跳舞,两位舞蹈大家的加入令黑兔更加人来疯,张牙舞爪,抬肩踢腿,还转起西域的螺旋舞,杨宛王微跳得就赏心悦目多了,犹如花间蹁跹的蝴蝶,犹如山间跳动的精灵,和狗熊般的黑兔演绎大明版美女和野兽。
婚礼举行得简单热闹,伤愈旗军归心似箭,李银河拜托义兄带李氏回易水湖,自己带领旗军去老营,欧阳询带着礼品跟随李银河到老营慰问死伤旗军家属。
天上彤云密布,寒风掠过,官道沙土飞扬,沿路村庄静悄悄,农户太穷了,肚里没油,衣裳单薄,即使是大年三十,也不敢再外边多待。
李银河一路皱着眉,河道里水不多,冰层不厚,来年得及早抗旱,山西陕西河北山东这几年都有或大或小的旱灾,没人能组织农户整修水利设施,农户遇小灾每日少吃一顿硬抗,大灾拿着破碗赶紧逃荒,能不能熬过灾难就看天意了。
到了老营,远远看到炊烟渺渺,偶尔听到炮竹声,李银河紧绷的脸才舒展些,到了村外,有警戒的旗军,老营一直保持较高程度的警戒,农户也不允许外边的亲戚进村,一则防备敌人,二则财不外露,刚吃饱肚子,不敢乱炫耀。
过了吊桥,一个小女孩背着小竹筐蹲在村门口,看李银河车队的马匹都兜着粪兜,露出失望的神色。
李银河下马,靠近小女孩道;“哪家的小姑娘,三十还拾粪,这么勤快啊!”
小女孩得了夸奖,骄傲道;“我叫历铁妞,我哥是旗军叫历铁柱,娘说了,开春我家有十五亩地要种,得攒肥。”
说着炫耀地扬扬竹筐道;“我捡了好多呢!”
历铁妞身上穿着旧棉袄,浆洗得很干净,小手冻得通红。
李银河从欧阳询的车上拿了块红布,从自己的挎包里取了一双手套,递给历铁妞道;“妞妞既勤快又能干,应该得到过年礼物哦!”
历铁妞眼巴巴看着礼物,没有伸手接,小声道;“娘不让妞妞拿外人的东西,来年收了粮食,妞妞再买。”
李银河笑道;“叔叔不是外人,你跟娘说,是千户李银河送的,明年收了粮食,你再买新的,干活的小手得保护好,要不开春又疼又痒哦!”
历铁妞接过礼物,眼笑成弯月道;“你是将主,家里地和粮都是你给的,我的厚袄也是。”
李银河微笑道;“咱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助,叔叔没有袄了,妞妞也会帮助叔叔的,叔叔多一副手套,自然帮助妞妞啊,家里做了什么?能吃饱吗?外边冷,赶紧回家吧。”
“妞妞长大会帮助叔叔的,娘在做豆包,能吃饱,还有煎鱼,肉皮冻呢,再见,谢谢叔叔的礼物。”
跑进大门的小姑娘回身冲李银河喊道;“开春妞妞要上学堂了,谢谢你!”
李银河心情大好,自己的努力在慢慢改变身边的人,很慢,但再变。
看望了花爷爷,提前拜了年,把礼物送完,李银河带着铁铲烧纸供飨去了自家坟地。
本地习惯年三十傍晚,家里男丁去坟里烧纸钱,给祖宗的阴宅清扫清扫,固固土,烧些纸钱,顺便请祖宗回家和子孙共同过年,各家祖宗的鬼魂会在旷野飘荡,等着人间子孙领回阳宅喝酒吃肉,难免有些人家的祖宗暴躁,所以由阳气重的男丁在外办事,阴气重的女子禁止在野外活动。
坟地离老营不远,只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的坟,坟头不大,坟前竖着两尺高普通的石碑。李银河将坟地周围的荒草一把火烧干净,用铁铲给每座坟培上些土,摆上供飨,点燃纸钱,按照姑奶奶的嘱咐,把一年来所作所为给祖宗念叨念叨。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人存在于六道,有灵智和形体;鬼丧失实体,保存灵魂和精神;聻丧失灵魂和实体,成为一种凶蛮的灵兽;希失声,夷失形。
百姓为故去祖宗烧香焚纸,希望祖宗不至于失声失形,保佑后代安康幸福。
李银河在墓前念念叨叨;自己是李家血脉,必当会延续李家烟火,赡养李氏老太太,祖宗们今年受些委屈,明年盖了新宅,过年会带祖宗们去新房子享福,明年事情很多,自己和李氏势单力薄,希望祖宗们在阴间给子孙助力赐福。
四周静悄悄,看来这具身体的祖宗们认可了自己,没有鬼魂找麻烦,只有烧纸的火焰把自己烤得暖融融的,纸钱烧得很干净,说明祖宗收走了,李银河恭恭敬敬地叩拜,脑中一片清明。
李银河回到蛤蟆石军营,遥遥听到复社有炮竹声传来,进了会议室,茅元仪指着门外一车礼物道;“涿州冯铨派人给老太太送来的礼物。”
礼物不少,金银首饰一小箱,绸缎,棉布,整猪,羊,油面腌菜,冯铨对人情世故颇为通达。
李银河准备喝杯茶,然后和大家去姑奶那过三十,与茅元仪商定,初一先去拜望兵宪知州指挥使,然后去定兴给鹿公拜年。
突然军营门口传来惊呼,李银河等人赶紧赶到大门口,值勤旗军指指天空,军营外上空出现一只明亮的蝴蝶,展开双翅七尺宽,正缓缓向军营外空地降落,滑动的翅膀不时发出明亮的流光溢彩,在夜空中显得美轮美奂,很多蒙古牧民在帐篷前跪倒磕头。
高手镇定道;“老李,你格物课讲过,空气加热能托动物体上升,这蝴蝶应该由许多盏孔明灯组成,至于不时发光,应该和你用的矿粉相似。”
李银河道;“老高,格物学是有用的,这么精巧的设计都唬不住你了,那个学费。”
轰的一声爆响打断谈话,蝴蝶离地面二十步时突然爆炸,璀璨的烟火照亮了地面,一个人身穿道袍,手执佛尘在烟火光彩中飘飘然靠近军营大门。
李银河怒道;“来者何人?停下脚步,军营重地,不得擅闯。
何方妖道在军营外纵火?”
来人身形一顿停下脚步道;“贫道小五台山落尘,有事造访李银河千户。”
李银河冲警卫旗军点点头,众人回办公室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