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里是当年棣恒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翼北侯亲征此处时做的临时关押俘虏的地方。在地牢的最尽头,有一间牢房挂满了各种刑具,是审讯或是刑罚犯人的地方。
此时这间牢房里有个浑身黑衣的人,双手被吊着,身上血流不止,一双眼睛血红如狼。若是玉昭阳也在的话,便会发现,这人正是当时在西北大营中密谋的那个方脸男人。
“为什么抓我?侯爷呢?侯爷,我是冤枉的!是不是有人诬陷我,一定是这样的!侯爷呢!”
可是周围的侍卫都冷冷看着他,像是看一个疯子,完全不为所动,也懒得搭理他。
穿透铁栏的空隙,破烂的杂草之上,一角紫色蝉纱轻轻飘过,其上绣工精致的金线在细微的烛光下,映出美丽的芙蕖。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透着三分慵懒,三分冷冽的声音。明明声音温和,却让人如临冰寒暴风,不由颤抖。
“本侯还以为你伤的不轻,没想到这么大的气性,想必再上套刑应该也死不了。”
周秦快速地抬头看去,便见那个容貌精丽如珠玉的男人,身着一袭深紫蝉纱,正闲闲的看着他。一张脸上笑容魅惑,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反倒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侯爷......侯爷为何抓我?难道就是因为听信了他人的谣言,便如此对我?我知道,属下这等人的忠心虽然在侯爷眼里不值分毫,但侯爷便如此践踏,也不怕寒了我们这些将士的心吗?”
“呵呵,周秦是吗?”棣恒微笑着,眸光里却是冰寒到极致的冷光,手中的匕首玩了两下,便“噌”地飞出,准确刺入周秦的手掌。随之而来的,是周秦撕心裂肺的惨叫。
“本侯最讨厌的,就是废话!”棣恒身形一移,便到了周秦的面前,一张玉面邪魅昳丽,却挂着恶魔一般的微笑,仿佛来自地狱里的阎罗,让人不由浑身战栗。
“本侯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是谁让你动的手?”
周秦虽然害怕,却依旧不死心地摇头:“真的不是属下!属下一直忠心耿耿,哪里会做这种置侯爷于危险之地的事情!”
棣恒的眸子一下子黑沉了下来,看了周秦一眼走出牢房。
“给我用刑。一炷香的时间都给我用上一遍。”
“是。”
牢房内立即响起了皮开肉绽,男人惨叫的声音。这声音在空荡的大牢里,显得更为惊悚。
过了不一会儿,棣恒从外面走了进来。周秦已然疼的一身冷汗,险些晕厥过去,却被一桶凉水给浇醒了。
周秦一只眼睛被水糊着,另一只眼睛看向他,“卑职冤枉,真的不是卑职做的。侯爷,卑职真的是冤枉的。”
棣恒慢悠悠走上前去,看了周秦一会儿,用扇子指向周秦脖颈死穴,
“还不死心吗?那本侯再给最后一次机会,指使你的是契丹,朝廷,又或者是......北府?”棣恒冷冷看着周秦依旧打算不松嘴的脸,慢慢道:”你不说,倒也没有关系,本侯听说宫中有你的熟人是吗?而且,还是你的前主子。你说,如果本侯把罪责牵扯到那个人的身上,到时候朝廷又会怎么做呢?”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觉得,她不怕吗?”棣恒垂眸蔑视,眸中充斥着不屑,“不说,也没关系,她和你都会为我的侍女陪葬。”
“她?”周秦眸光微微一动,道:“我不知道侯爷是在说谁。”
棣恒冷哼一声,道:“我记得你之前,是在万家的大小姐身边随侍的,没错吧。你说,本侯是在说谁呢?”
周秦脸色一变,猛地抬头。
棣恒接着冷声道:“若你不说,本侯也没办法。那不如,本侯去问问她如何?”
周秦一听,瞪直了眼睛,一改所有的伪装,疯了似的摇头,“不不不,不是她做的,侯爷千万不要牵扯到她的身上!”
说着,他也不顾身上累累的鞭伤和烫伤挣扎着道:“侯爷,侯爷,都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卑职一时头脑发热,就算是赔了卑职的这一条贱命都没关系。还请侯爷您别牵扯到她的身上。”
棣恒冷笑:“你一时头脑发热?呵,真当本侯是傻子不成?也罢,本侯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你这里了。秦安,传信到宫中,便说......”
“侯爷,侯爷我说!不要......不要牵扯上她!”
周秦这会儿是真正地害怕了,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生无父母,一直漂泊,直到十岁那年被万家的大小姐带回家,养在旁边当侍卫。随着他在万家里不断地长大,万家的大小姐也出落地愈加美丽,而且日积月累下的相处,他便偷偷地对大小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后来大小姐进宫,被封作了贵妃,而他也被万家推荐,成了皇帝指派在外的私卫。
这份心思,本应该早被尘土深深掩埋,无人知晓才对?
为什么?棣恒会知道!
周秦的手指猛地收紧,又猛地松开,浑身生出深深的无力来。
“是那个人,那个人侯爷也认识,而且还很熟。在西府中只有侯爷可以和他相抗衡了。他的命令......我们这些身份低微的私卫从来都不敢违抗,也不敢反抗。”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上头也有意让我们推他成为下一任的......西府掌权人!所以,我只能听任他的命令。”
棣恒散漫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没有提及这个人,接着问道:“那契丹那群残党呢?为何也都认识你?”
“契丹那群残党痴心妄想地想要推翻耶律齐,让二皇子耶律骁称王。因为我会契丹语,于是他便让我潜伏在里面,利用这次谈判,让契丹人将您......将您杀死在那里。但我也只是接应西北大营里的契丹人,而他们现在所在的集聚点,我却一次都没去过。”
棣恒慢慢的抚摸着腰间的玉佩,过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本侯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若你做的好,本侯可以考虑,饶你一次性命。但是做不好......会有人陪你一起赶赴黄泉!”
周秦瞳孔一缩,接着有些颓废地垂下头,乱发挡住他的整个脸,颇为狼狈,黑衣破烂凌乱,浸满了鲜血。
“侯爷请说。周秦......一定将功赎过,不辱使命!”
棣恒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其间,周秦的脸色一直不住的变幻。
说完,棣恒便没再看他,手里摸着玉佩,转身便离开了。深紫飘逸的蝉纱滑过寒凉的地面,留下几道瑟瑟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