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阳府府衙。
杜峰看到孙尚文这张包子脸,特别是陷进肉里的三角眼的时候,心里很是腻歪。
他是一个很在乎官威的人,认为当官的就该仪表堂堂。
可孙尚文这长相完全就是与这些词语背道而驰。
他也想不到让下面的人举荐,竟然最后举荐出这么个人出来!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他爷爷孙文举可是前任御史大夫,而且目前就在庐阳城。
就算已经卸任养老,但影响力还在,即便是自己,不也得照顾下他的情面吗?
本来杜峰觉得不管怎么说,武宁也是在自己治下,委派官员下去自己交代几句,以示对这个地方的重视也是应该。
可现在看到是这个人顿时就失去了兴趣 。
孙尚文一直弓着身子谄媚地笑着,眼角的褶子深陷在肉里,不停地颤动着。
杜峰瞟了他一眼道:“此去武宁可有什么难处?”
孙尚文腰弯的更低了,谄笑道:“多谢大人关怀,小人已经去过武宁,对那里也算略有了解,并无难处。”
“哦?不错嘛,可有什么想法?”
孙尚文听到夸奖眼睛陷的更深了,道:“小人定会谨遵大人教诲,替大人看着武宁绝对不会弄出乱子!”
杜峰一皱眉。
顿时失去了再说下去的兴趣。
这人就是个棒槌嘛。
“既然如此,那就等着省城的公文下来你就可以前往上任,在这段时间多多关注下武宁,多做些准备。”
“是,大人!”
杜峰挥挥手,话都懒得再跟他多说一句。
真不知道这孙家的老爷子是咋想的,人家当官都是往上爬,而他却让自己孙子往下面出溜。
要说下去当个知县那还说得过去,可你去做这县尉是图什么?
虽说县尉手掌实权,可你现在是七品,却非要去做那个八品官,这脑子!
不过从这位的表现来看,也有可能是这小子自己做主也未可知 。
孙尚文走后不久,一位同知从外面拿着文件走了进来。
此人是负责庐阳工事的同知,相当于主抓城市建设的副市长,叫马星河。
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武宁县丞马国禄的堂叔。
进来之后拱手见礼:“见过大人。”
“哦,是星河啊,过来坐下说吧。”
杜峰说着已经绕出了办公桌子,做了个请的姿势,指了指墙边的靠椅。
马星河也没客气,等杜峰坐下后,在其下手位置就坐,然后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杜峰。
“这是……”
“这是此次我庐阳府治理秦淮河的报告。”
这文件有十几页厚度,杜峰先翻到最后看了一下需要的总银两数。
待看到五百万两的报价之后皱了皱眉:“这么多?”
不过也仅此而已,并未再有太大反应,一边翻着文件,一边说道:“你先说一说具体情况。”
马星河揉了揉眉心道:“我们府内有五个县是在秦淮河沿岸,除了途经武宁县稍短,其他三县河堤总长度达到五百多里,若是把三江口县的两条支流算进来,总长度超过六七百里。”
杜峰翻着公文,似是不经意说道:“武宁县你是比较熟悉的吧?”
马星河不知道杜峰的意思,如实答道:“我有个侄子在武宁做县丞,有来往,但也谈不上熟悉。”
杜峰点头:“这个秦昊很不错的嘛,一到任就弄到二十万两银子。”
马星河好像听出来点道道了。
武宁县的情况秦昊是上过公函的,怎么个情况都是清楚的,现在杜峰又特意提出来肯定是有其他想法。
马星河试探着说道:“秦昊还是很能干的,我看武宁县的河道治理就交给武宁县衙做,年轻人嘛,总要给些压力才会成长。”
杜峰点头:“嗯,你的这个想法不错,可以以庐阳府工务房的名义下发个文件,让秦昊把这个事当主要任务来抓。”
“好的,一会我就去办。”
马星河看了杜峰一眼,这么说等于是让武宁自生自灭了。
不过这也难怪,武宁县这几年不交赋税,对庐阳几乎可以说毫无贡献,换成任何人都不会蠢到拿钱往里面贴。
见杜峰不再说话,马星河接着道:“今年修缮任务比较艰巨的还是三江口县,去年秦淮河河堤被冲夸了数段不说,县城北面的支流堤坝也差点决堤,今年再不加固,怕是有被冲垮的危险。”
他看看杜峰又道:“那条河床被冲的越来越高,地势已经高于县城,若是决堤,整个县城怕都会被淹……”
“另外三个县呢?”
“另外三县主要还是以治理秦淮河为主,县城地势稍微高一些,即使决堤也只是冲击农田和部分村庄。”
杜峰皱眉道:“这也马虎不得,去年的赋税本该今年春季上缴,现在虽说被周公推到了秋收,但任务却是更重,这几个县都是收粮大县,若是出了差错,你我怕是官职不保啊!”
马星河审视着杜峰的脸色道:“武宁地处秦淮河上游,若是决堤……”
话音未落,杜峰双眼一眯,目光如刀一般紧盯着他。
马星河却是迎着这目光毫不退缩。
他自认为很懂杜峰的心思。
大家都看得明白,五年之后这县城还是不是大唐的还不一定。
再说,反正这武宁县又不上交赋税,淹了也就淹了。
片刻之后杜峰收起了凌厉的眼神,起身背负双手,在房里来回踱步,用低沉着声音道:“这个事你看着办。”
许久之后杜峰又转回头,紧盯着马星河道:“回去告诉底下人,这次修缮河道手脚都给我放干净点,若是谁在这个上面出了问题,周公拿我官职之前,我要他脑袋!”
“是!大人!”
马星河忙起身躬身道。
事情谈完他正准备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