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铁银:你用它把朱龙原来用的那瓶替换下来。】
【尤丽丽:为什么啊?】
【常铁银(不耐烦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做你就去做。】
【尤丽丽(半委屈半娇嗔地):可是,我总得知道做了会产生什么后果吧。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也好及时告诉你啊。】
【常铁银(沉吟了一下):告诉你也没关系。这个喷雾里我加入了致病细菌,朱龙刚做完肾移植手术,处于免疫抑制状态,会很容易被感染。】
【尤丽丽(恐慌地):传染性强吗,会不会连我一起传染了?】
【常铁银(更加不耐烦地):放心吧,你死不了。那种细菌对免疫正常的人基本无害。】
录音里,尤丽丽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常铁银话的可信度。此时,背景音里传来“笃笃”的敲门声,随即,录音就被掐断了。
钟鸣随手关闭了音频文件,和索朗对了个眼神。而后,俩人一起把视线转向常铁银,观察他的反应。
常铁银倒也光棍儿,点头说道:“我承认,让尤丽丽给朱龙用的鼻腔喷雾剂里的确是加了料的。可那是因为尤丽丽说朱龙已经怀疑她了,求我想办法。我不得已,才想到这一招。本来也只想让他因为感染再次住院,这样尤丽丽就能借机脱身了。”
索朗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常铁银。
不得不说,常铁银即便到这步田地,应对起审讯来还是很有章法的。对于无法抵赖的事,他坦然承认,却又总能把动机推到朱长平或者死无对证的尤丽丽身上。总之,没有露出一点幕后黑手存在的迹象。
索朗暗暗咬了咬牙,没有在这一点上纠缠不放,而是再次转换进攻方向。
“你放进鼻腔喷雾剂里的细菌是从哪里来的?不会又是找收药的那帮人淘换的吧?”索朗问,语带讥讽。
“当然不是。”常铁银答得理直气壮,“是我捡来的。”
“捡的?”索朗看向常铁银的样子,就像黑猫警长看向一只耳,“好啊,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捡来的。”
常铁银冲着索朗露齿一笑,忽然没头没脑地甩出一句:“我住在盐田新村的时候,同一个院里有个叫丁磊的,长了一脸大脓包。”
索朗微眯着眼睛,一声不吭地等待下文。
“丁磊闲着没事,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院里挤脓包。”常铁银继续说:“每次等他挤完,带着脓血的卫生纸就会被扔一地。”
索朗的眼睛眯得更小了些,他已经大约猜到常铁银后面要说的话了。
果然,只听常铁银说:“有一次,我忍着恶心,捡了一张他扔的卫生纸,把沾着脓血的部分剪下来,放进盛着培养液的小碟子里。
“就这么过了几天,我觉得细菌应该培养得差不多了,就用滤网把小碟子里的培养液过滤了一下,留下澄清的液体。
“然后,我又买了两瓶和朱龙用的一样的鼻腔喷雾剂。一瓶自己用着体验一下,另一瓶倒空了一半,把澄清的培养液灌了进去。
“后面的事你们就知道了。我把加料的鼻腔喷雾寄给尤丽丽,她给朱龙用上了,效果很显着,甚至超过了我的预期。”
常铁银一口气说完,似乎觉得有些渴了,于是用头指指自己面前的一次性水杯,对索朗说:“这杯水凉了,麻烦给换一杯水行不?要温的。”
还没等索朗说话呢,一旁做记录的钟鸣终于忍耐不住了,重重一敲键盘,喝道:“你不老实交代,事儿还那么多!”
“这位警官,说话可要凭良心啊。”常铁银一脸被侮辱了的表情,说:“自打我进了这个屋,就一直在交代,你倒是说说,我那句话不老实了?”
钟鸣被问得一噎,瞪眼想了想,才大声说道:“朱龙死于粘质沙雷氏菌感染,而你那位满脸痤疮的邻居挤出来的,大概率是螨虫吧。”
“哟,看不出啊,警官您对微生物还挺有研究啊。我可没你懂得那么多。”常铁银看着钟鸣,笑得有几分痞气。
“我能想到这个点子,是受了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的启发。”常铁银继续说:“一只老猫耳朵里的脓液,就可以让汉伯比医生死于血液中毒,所以小说的名字就叫《杀人不难》。很贴切,不是吗?”
钟鸣脸色通红,狠狠挠了两下头发,一时却也没想好如何还击。
索朗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常铁银说:“我也相信你对微生物没什么研究,所以,不管点子是不是你想出来的,细菌一定不是你自己培养的。”
常铁银眨了眨眼,挑衅地问索朗:“既然如此,那不如你来说吧,细菌是从哪儿来的?”
索朗起身走到审讯椅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常铁银的脸,确保无论是监控摄像头还是单面透视玻璃后面的人都看不见自己和常铁银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