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自己的疏失而突然凋谢......索朗心乱如麻,闭上眼睛,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绝望与颓丧中,耳中忽然听到“碰”的一声,类似于撞击的声音。索朗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恍惚间竟然不敢确定,那声音是否真的是来自于隔壁。
但紧接着他的疑问就得到了回答,因为他又听到了哗啦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而那声音,真真切切就是来自于隔壁。
然后,他又听到了隐约的“呜呜”声,以及一声低吼:“你作什么死?!”
声音虽然被刻意压抑着,但以索朗的耳力,还是能听出来,这就是那天和他在仁厚烟酒店擦身而过的那个人的声音。
“呜呜”声更大了,这是被堵住嘴的人,尽最大努力在宣示自己的存在;与之伴随的还有椅子腿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说明被绑在椅子上的人正在奋力挣扎。
“别折腾啦,没用的。”常铁银阴鸷的声音再次响起,“警察们都忙着去搜山了,没人会想起你的。这就是你有事没事找警察的下场。”
“呜呜。”钱文青依然在挣扎,并且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还对你的警察朋友心存幻想?你放心......”后面的话索朗听不到了,想必是常铁银凑近了钱文青,声音也压得更低了。
但钱文青的“呜呜”声还在继续,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烦死了!”常铁银的声音再次响起,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刚醒过来就想闹事,既然如此,不如你一直睡着吧。”
于是,在一声短促而惊恐“呜”声后,寂静又再次降临了。而索朗的心也猛地被揪了起来。
听起来,钱文青似乎是被常铁银给迷晕了。此前他一声不吭,大概也是因为一直晕着。钱文青应该还活着。不,他必须活着!
索朗努力调整着呼吸,强迫自己恢复思考能力,开始权衡起影响营救的各方面因素。
首先是钱文青。昏迷的钱文青毫无抵抗能力,也不可能对营救行动有所配合。
其次是常铁银。这一路追踪,让索朗对常铁银的体能和武力值有了一定了解。常铁银应该是接受过一些这方面的训练,或许不如自己,但比之一般人还是强上不少的。
此消彼长,这就让营救行动的难度更上一层楼。
正想着,隔壁似乎又有了响动,似乎是家具被拖动时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常铁银这是在移动或者翻找什么吗?
一阵嘈杂之后,隔壁房间再次归于静默。
常铁银这是在做什么呢?无法凭借声音做出准确的判断,索朗不禁又有些焦躁起来,恨不得一脚踹开房门冲进去。
忽然,索朗口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虽然已经调成了静音,但在一片寂静中,嗡嗡的震动声还是显得有些刺耳。
索朗连忙掏出手机,一把按下了挂断键,然后才来得及看是谁打来的电话。来电人是王建群。大概是觉得索朗进去的时间太久,所以打电话来探查情况的。
索朗想给王建群发个短信,让他不要担心,但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情况已经探查得差不多,钱文青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不如先退出去,给王建群和罗林说一下情况,也好讨论制定后续的营救方案。
这样想着,索朗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他忽然听到隔壁传来转动门锁的声音。
索朗悚然止步,侧耳静听。
然而,门锁转定的声音已经停止了。常铁银开了门锁,却没马上出来,应该是贴着门在听外面的动静呢吧?
索朗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做了个思考,而后采取了和常铁银同样的策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过去了差不多一分多钟,门把手发出“咔”的一声轻响,随后,再次沉寂了下来。索朗没听到开门的声音,不知道常铁银是否已经从门里走出来了。
我该怎么办?索朗在心中迅速做着权衡:是现在就冲出去,还是继续等待?
如果常铁银还在屋里没有出来,自己贸然冲出去惊动了他,他一定会立即锁闭房门做负隅顽抗,而钱文青就成了他手中的人质。
但如果不出去,常铁银会不会悄悄溜走呢?
该怎么办?
举棋不定中,索朗似乎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抽汲到了头部,突突地冲击着太阳穴和头顶。
度秒如年啊。
索朗深深吸气,默默数了三个呼吸,猛地拉开了面前的门,随即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到了——常铁银已经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对面302宿舍的门。
来不及细想,索朗一个箭步直扑常铁银身后。
常铁银听到背后的动静,竟然没有回头,直接一步跨进302,同时手上用力,把门狠狠向后甩去。
幸好索朗跟的快,间不容发地抬腿踹去,堪堪在房门关上之前有把它踹开了。
常铁银见状,不再和门较劲,而是快步向窗口跑去。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房间里光线微弱,索朗只依稀看见,靠窗的上下铺的床柱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常铁银疾奔而过时,顺手一把抄起,奋力扔出窗外。
那东西舒展开了,索朗才看明白,原来是一条用床单编制的绳索。常铁银这是提前做好了准备,要靠索降逃离。
眼见常铁银一只脚已经跨上了窗台,马上就要顺着绳索一溜而下,索朗一个鱼跃,右手死死扣住常铁银还留在地上的那只脚的脚踝。
常铁银骤然转身,窗台上的那只脚顺势滑下,狠狠跺向索朗的背心。
索朗当然不会被他踩中,原地来了个咸鱼翻身,然而扣住常铁银脚踝的手却没有松开。
常铁银脚踝被扯,脚下不由自主地顺着索朗用力的方向移动,而上身则向相反的方向倒去。
“砰”地一声闷响,常铁银的后脑勺正磕在上下铺的梯子上,金属管制成的梯子被砸得微微凹陷,而常铁银的眼前则如同见到了夜空中最亮的星。
没等常铁银从晕眩中缓过来,索朗已经鱼跃起身,将他反剪双手按在旁边的桌面上,同时扫翻了桌上的一大片盘碗瓶罐。
稀里哗啦声中,一瓶老干妈香辣酱倒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到桌边,被两毫米高的铝合金包边拦住了去路,犹犹豫豫地摇晃地几下,最终还是一头栽了下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