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他们提前做了不少准备。
幸运的是,钟鸣偶然查到,罗晓慧账户里突然多了500万,资金来源居然是龙盛集团所属的某个账户。于是,就以此做了敲门砖。
果然,索朗这块敲门砖拍出,罗晓慧有一瞬间的慌乱,但随即说道:“那是龙盛集团给我的抚恤金,我拿得问心无愧!”
语气还算坚挺,但音量又是往下降了几度。罗晓慧边说,目光还边透过门缝扫视周围。
效果还不错。索朗配合着罗晓慧的举动,也夸张地东张西望了一下,而后压低声音,说:“抚恤金?对于一个涉嫌谋杀了龙盛少东家的犯罪嫌疑人,龙盛这抚恤金给得不仅大方,而且有点草率呀。”
见罗晓慧不说话,索朗又说:“到目前为止,丘潮生的嫌疑依然没有排除。万一经过查证,证明丘潮生就是杀害朱长安的凶手,你说龙盛会不会再把那500万追回去?”
“不可能!”罗晓慧的声音再次变得尖锐,带着泫然欲泣的颤音。
“不可能?”索朗伸出左手,掸了掸依然握着门把手的右手衣袖,好整以暇地问:“你想说丘潮生不可能是凶手?还是龙盛不可能把那500万追回去?”
“都不可能!”罗晓慧厉声答道,那眼神,就像誓死扞卫肉骨头的流浪狗。
“也是,”索朗忽然笑了,说:“财大气粗的龙盛集团,才花500万就把事儿给摆平了,他们偷着乐还来不及呢,哪还会想着往回要啊。不过嘛......”
索朗的话说了一半,忽然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声音。回头看时,只见罗晓慧家对面的屋门打开了一半,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正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阿婆,您好啊。”索朗半扭着身子,挥动左手,愉快地和老太太打招呼,同时右手还不离不弃地抓在门把手上。
老太太狐疑地目光依次划过索朗和钟鸣的脸,而后对上门缝中露出的罗晓慧的大半张脸。
罗晓慧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和老太太打招呼:“林阿姨。”
“你们这是?”老太太拖长声调,目光最终停留在连接门框和门的细铁链上。
索朗给钟鸣使了个眼色。钟鸣会意,一边装模作样地往出掏证件一边说:“哦,我们是......”
“是甘泉来的老乡,过来看看我们。”罗晓慧截口打断了钟鸣的话,边说边按下了链子锁的锁扣,闪身打开了门。
索朗给老太太奉上一个灿烂微笑以示感激,而后,才在她将信将疑的注视下走进罗晓慧家。
迎面看见一大一小两只狗,正伸着舌头、摇着尾巴,做夹道欢迎状。
索朗很不见外地上前摸了摸大金毛的头,又俯身抱起小边牧,径自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把小边牧放在脚边,四顾打量着整套房子。
这是一套跃层的复式单元房,下层面积目测有八九十平方,向阳的客厅占了差不多一半面积,另一半则是厨房、餐厅、卫生间和一间不大的客房。
楼梯在卫生间和小客房之间,楼梯转角的缓步台上装了道半人多高的栅栏门。
索朗指着栅栏门,问:“装这个是为了不让狗狗上楼吗?”
“嗯。”罗晓慧爱答不理地哼了一声,想起上次索朗假借推销宠物用品接近自己,不由心中又是一阵恼恨。
罗晓慧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对大金毛说:“大乖,带小乖回屋里待着。”
金毛大乖听到吩咐,颠颠地过来,用嘴叼住边牧小乖颈后的皮毛,一溜小跑地进了那间小客房。
钟鸣见状,由衷感叹道:“这狗,也太有灵性了。”
“是啊,这么乖的狗狗,干嘛要关在楼下呢?”索朗也趁机敲锣边儿,“毛孩子们虽然不会说话,但心里什么都明白,说不定会因此而伤心呢。”
索朗貌似无意的一记锣边锤,其实正敲在罗晓慧的心坎上。
她和两个孩子都很喜欢狗狗,于是,她送给儿子的3岁生日礼物就是大乖。
谁料,丘潮生却因为讨厌狗而屡屡想把大乖扔掉。
几番争执之后的折中方案是,狗不许上二楼,丘潮生回家之后,更是要被关在小屋里不能出来。
到了后来,只要是丘潮生在家,懂事的大乖就会自己跑进小屋子里待着,那小心翼翼又可怜巴巴的眼神,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幸亏丘潮生待在家里的时间很少,所以,多数时候,大乖还可以在一层跑跑,只要不上二楼就是了。
这样想着,罗晓慧的目光又落在那个卡在楼梯中间的栅栏门上,忽然意识到,丘潮生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里来了。
罗晓慧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是伤感还是解脱,惋惜亦或庆幸?下意识轻叹一声,她忽然喃喃说道:“栅栏可以拆掉了。”
等回过神来,罗晓慧发现,索朗正注视着她,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同情。
应该是同情吧?罗晓慧自嘲地轻笑一声,问:“丘潮生已经死了,你们还来做什么?”
同样的话,她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了。但相比于那时的怨怼,她此时表现出的混杂着淡淡哀伤的释然,则显得真实得多。
索朗不知道这对夫妻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但他能看得出来,对于丘潮生的死,罗晓慧的获得感显然盖过了丧夫之痛。
丘潮生死了,不管他生前做了什么,罗晓慧如今已经得到了全部夫妻共有的房产、财产、500万的抚恤金(或者说封口费),以及难能可贵的自由。
在这种情况下,罗晓慧对于追寻丘潮生的死亡真相显然缺乏主观能动性。要想让她配合,只能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