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却只是一脸警惕地看向索朗,不再说话。
见管家不肯配合,索朗收起笑容,手上加劲,缓缓地又拉开了管家刚刚关上的铁门。
因为管家的一只手还攥着铁艺雕花门上的栏杆,随着门扇向外打开,管家也被带着再次走出门外。
“你要干什么?”管家忽然觉得面前的警察身上有种让人害怕的东西,一边紧紧攥着手中的栏杆,一边提高嗓门质问。
索朗对管家的色厉内荏视而不见,板着脸问道:“朱老爷子是住在331医院吧?”
“你怎么知......”话说了一半,管家如咬到舌头一般,突然住了口。
“当然是你告诉我的了。”索朗俯视着管家,勾起唇角,说:“你告诉我的还不止这些。”
此时,大门已经被完全拽开了。
索朗松了手,好整以暇地掸掸衣袖,继续说:“岳茵一到这里就给了尤丽丽一个下马威,所以,当天晚上就有人来接尤丽丽了。至于尤丽丽的去向......”,索朗对管家露齿一笑,继续说:“你不是也告诉我了吗?”
“你胡说!我根本一个字都没告诉你!”管家的白板脸染上的猪肝色,AI合成音也成了破锣音。
“你猜,我如果去对你家太太这么说,她会不会相信这些都是我自己瞎猜的,你根本一个字都没告诉我?”索朗俯视着管家,面带微笑,语气则是赤裸裸的威胁。
“画像里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来接尤丽丽的人。”管家颓然地叹口气,说:“来接她的人长着一张长脸和一对大门牙。”
索朗和钟鸣对视一眼,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张尼古拉斯凯奇同款的忧郁长脸、以及那张脸上的薄唇开合时若隐若现的前突的门牙。
是阿卢,来接尤丽丽的人是阿卢!上次来琼岛的时候他们曾去紫色酒吧找过阿卢,但阿卢已经在尤丽丽的警告下藏了起来。现在藏起来的人轮到尤丽丽了。
如果说索朗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尤丽丽就是朱长安谋杀链条中的一环,那么她畏罪潜逃也说得过去。但她为什么早早地就先让阿卢先藏起来了呢?是未雨绸缪吗?难道她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被逐出海滨庄园的那天?
还有,如果尤丽丽真要畏罪潜逃,为什么早不走晚不走,一定要等岳茵来了之后再走呢?难道她是因为岳茵的到来才被赶走的?如果真是这样,朱家对尤丽丽是什么样的态度,对尤丽丽的所作所为又知道多少呢?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手拉着手,在钟鸣的脑袋里跳着圆圈舞,搞的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尤丽丽和阿卢挖出来好好问问。
不行,等不及了。我要立即搜索海滨庄园周边的各种监控摄像,找到尤丽丽和阿卢的行踪!
这样想着,钟鸣给了索朗一个“赶紧走吧”的急切眼神儿。
面对钟鸣明显的暗示,索朗却不疾不徐地继续提问题:“你觉得岳潮生和尤丽丽的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管家习惯性地又想敷衍了事,被索朗眼睛一瞪,立即尴尬地轻咳一声,端正了态度。
然而,端正态度之后的管家,忽然散发出浓浓的毒鸡汤味道。
他说:“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嘛,说白了,就是看谁说了算。”
瞟了索朗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管家继续说:“尤丽丽刚来的时候是丘潮生说了算;没过多久俩人就都想说了算,所以就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开始不对付起来;再后来,丘潮生应该是服软了,多数时候都是尤丽丽说了算;不过嘛,不知怎的,最近丘潮生又有点要翻身的意思了,只可惜......”
“人说没就没了,还管什么说不说了算。”管家用一声叹息,结束了他关于“谁说了算”的辩证阐述,同时在心中哀叹,自己目前正陷于“别人说了算”的悲惨境地。
索朗对管家的自怨自艾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管家刚才说的一句话。
“你说,最近丘潮生又有点要翻身的意思了,”索朗若有所思地看着管家,问:“这个‘最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管家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也就十天半个月吧?”
十天半个月,那应该是......一个念头忽然跳进索朗的脑海,于是,他试探着问:“是朱长安死后?”
管家想了想,忽然双手一拍,说:“没错,就是在刚听见大少爷死讯之后不久。那天,丘潮生把尤丽丽堵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话说到关键处,管家像烫着舌头了似的,吸了口冷气,猛然住了嘴。
他这么一来,又把钟鸣给惹暴躁了,瞪着眼睛一叠连声地催促:“丘潮生堵住了尤丽丽?后来怎么着了,你倒是快说呀。”
谁知,管家却讷讷地转了话题:“二位警察同志,我可不是成心去偷听的啊。我就是顺便路过,本来他俩在屋里说什么我也没听清,谁知后来他俩吵起来了,声音提高了,我才偶尔听了一句半句的......”
“行了行了,”钟鸣打断管家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撇清,说:“我们不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就说,都听到些什么了?”
管家喉结滚动,仿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尤丽丽说了一句,好像是什么‘你休想趁火打劫’,听那意思好像挺生气。不过,丘潮生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没听见他是怎么回答的。”
“后来呢?”钟鸣迫不及待地追问。
管家说:“后来,他俩又压着嗓子说了一会儿,我都没听清。”
“那就说你听清了的!”钟鸣咬着后槽牙,心态又快崩了。
“过了一会儿,我又听见丘潮生提高声音说了一句‘你要是敢耍我,可别怪我不客气’。说完这句话,他就开始走动,我听那脚步声好像是往门口走,就赶紧离开了。临走之前又听见尤丽丽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好像是‘我说了也不算’什么的。”
“很好,管家,你的耳力着实不错。”索朗亲切地笑着,伸手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管家也不知索朗这是夸奖还是嘲讽,只得讪讪地陪笑。
只听索朗继续说:“那你有没有听见,岳茵来了之后,和尤丽丽说了些什么?”
本来就不怎么自然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管家的脸色也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终定格成三分惊愕、三分恐惧、三分恳求外加一分无奈。
“三百六十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了。”索朗一脸诚恳地劝慰道:“放心,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就绝对不会告诉你家太太,这些都是从你这里听来的。”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管家用尽全力瞪视着索朗,浑身上下散发着抵死不从的倔强。
“好吧,看来我只能去问朱龙和岳茵了。”索朗转身作势欲走,同时撂下一句:“被自家的管家举报非法拘禁,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可说的。”
“等一下!”管家绝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见索朗又转回身来,管家颤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索朗表现得相当不耐烦。
“好,我说。”
管家一咬牙一跺脚,带头往门外走去。
索朗和钟鸣快步跟上。
直到离开大门50米开外,管家才站住,看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别人,才压低声音说:“尤小姐的确是走了,但又、又被抓回来了。和她一起被抓回来的还有那个长脸龅牙的人。”
“他们被关在哪儿?”索朗淡淡地问。
“在、在地下室里。”
管家说完,又一把抓住索朗,欲哭无泪地看着他,恳求道:“太太吩咐了,他们不在的时候谁也不许放进庄园。我求求你们,别难为我了。”
刚才还满心怨气的钟鸣,此时又心软了。一脸不忍地拽了拽索朗的衣袖。
索朗拍拍管家的抓着自己的手,说:“放心,既然你对我们这么坦诚,我们肯定也不会让你难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