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嘛,当时还真没多想。”这似乎是个超纲的问题,谷峰这次的回答没有之前那样自然流畅。
再次抬手正正领带,谷峰才进一步解释道:“可能还是因为我在龙盛工作的时候,主要是辅助老爷子,和岳总的关系不如和老爷子那么亲密。”
“你称岳女士为岳总?”钟鸣略显诧异地问。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有人这么称呼静茵师太。
“哦,我在龙盛工作的时候,她还是主管公司人事财务的副总。我回国之后才听说她皈依佛门,后来去拜访过一次,感觉她整个人变化很大。当时没呆多久就告辞了,感觉好像再呆下去就会扰人清静似的。可能也就是因为这种感觉,后来才没再去打扰她。”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连刚才的那点小磕绊都被圆得了无痕迹。
这谷峰的水平,比起丘潮生可不止是高出一点半点。
怪不得谷峰离开后,朱龙连换了好几任秘书,却没有一个能干得长的。以丘潮生的水平,能留下来连干三年,也算是矬子里拔将军了。亦或是朱龙老了,要求没有那么高了?
心里感慨,索朗嘴上提出的问题却是:“你既然和朱老爷子关系那么密切,为什么还要离开龙盛集团呢?”
“我和朱长安之间的一些事,想必索警官也听说过了吧?”谷峰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尴尬,显然是提前做好准备的。
“听过不同人讲的不同版本,不过,还是想听你说一说。毕竟,你才是亲历者。”索朗笑得人畜无害,分明是在说:既然你都不尴尬,我就更不会尴尬啦。
谷峰淡定地看着索朗,说:“不管您听到的版本多么狗血,事实其实是:鲍洁玉和朱长安过得并不幸福,我见到她的时候,他俩的离婚已经提上日程了。不久之后,她离婚了。我看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得很辛苦,有时候就出手帮个小忙。后面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索朗却说:“后面的事,我们知道得还真不太多。还是请你讲讲,你和朱长安到底是怎么交恶的?”
“说来也很简单。”谷峰第三次正领带,说:“朱长安想和鲍洁玉复婚,鲍洁玉不肯,朱长安认为是我在从中作梗。加之那时候公司改制,老爷子不让他参与,却对我信任有加,这就让他更加气不过,开始处处和我为难。我不想把人生都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争斗上,等手头工作告一段落,就辞职办理了移民。”
“这么说,你其实是被朱长安逼走的,走的时候还带着鲍洁玉以及她和朱长安的孩子?”索朗的目光从谷峰的脸上滑落,看着他正领带的左手,以及空无一物的左手无名指。
谷峰注意到索朗的视线所指,索性抬起左手伸在面前,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说:“没错,我和鲍洁玉分手了。”
说完,不等索朗提问,他又摩挲着无名指佩戴戒指的位置,主动补充道:“是和平分手。原因也很简单,我想回国发展,她却执意留在鹰酱联邦。”
索朗似乎对谷峰分分合合的情感经历不感兴趣,换了个话题,问:“对于你的继任丘潮生你是怎么看的?觉得他会是杀害朱长安的凶手吗?”
“丘~潮~生~啊,”谷峰拖腔拖调地,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思考,而后慢吞吞地说:“我对这个人还真的不太了解,我离开好几年后他才进的龙盛。”
“哦?是这样吗?”索朗紧盯着谷峰的双眼,故意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可我能联系上你,还多亏从他那拿到你的名片呢。”
“我去海滨庄园看老爷子的时候碰到他,互相交换过名片。”谷峰答得轻松顺滑,仿佛那句话一直就等在嘴边似的。
话说到这,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索朗起身告辞,趁着钟鸣收拾电脑的当口,貌似随意地问:“你刚进龙盛的时候不是做采购经理吗?后来怎么又做了董事长秘书了呢?”
“嗐,也是机缘巧合。那年,国内大豆价格奇高,我就开始寻找国外货源,一来二去,就和约翰斯集团建立了比较密切的业务联系。当时正好要做企业改制,约翰斯集团有意参股,我从中给牵了个线。老爷子知道后很高兴,调我到身边去专职负责企业改制工作。一来二去我就成了他的秘书了。”
“那个时候龙盛的采购还是副总经理岳萧负责吧?你这样的能人,他舍得放手?”索朗半调侃半认真地说。
“诶,您过誉了,我算什么能人啊。”谷峰先是自谦了一句,又说:“当年也是多亏岳总提携。和朱总一样,离开龙盛后,我和他也依然保持着联系。”
谷峰边说边带领索朗和钟鸣走出自己的办公室,穿过公共办公区,向公司门口走去。
索朗轻轻翕动鼻翼,说:“这办公室刚装修过不久吧?”
没想到,这个话题竟触动了谷峰的敏感神经,他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
“是啊,我们刚搬进来一个多月。有味是吧?没办法呀,壁纸和地毯都是进口的,和我们在脚盆群岛的总部用的是一样的。可惜国内家具和装修辅材的环保指标不行,拉低了整体水平。”
谷峰皱着鼻子,抬手象征性地扇了两下,又说:“装修完还晾了半个月我们才搬进来的,结果味儿还是那么大。早知这样,就应该在之前的办公地点多等几个月,等这边味儿散干净了再过来。”
“闲置几个月,”钟鸣环顾四周,啧啧道:“浦江这种大城市,又是来福士广场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租金应该不低吧?”
“租金有价、健康无价。”谷峰不在意地挥挥手,一副指点江山的豪迈,“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雇主,就应该尽最大可能维护雇员的健康和安全。”
走出来福士广场,回望着背后的摩天高楼,钟鸣不由感慨:“到处都弥漫着粪土的气息。”
“好啦,视金钱如粪土的钟警官,”索朗一笑,扳正钟鸣的脖子,问:“你对谷野公直这位国际友人有什么看法呀?”
钟鸣晃了晃脖子,说:“如果不管人品,单论外貌的话,的确是个英俊潇洒、气质出众的中年帅大叔。”
索朗挑眉笑问:“看这意思,你觉得他人品不行?”
“就短短接触这么一次,也不好说人品怎么样,但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个骚了吧唧的样子!”
钟鸣很夸张地模仿谷峰的神态和语气,捏着嗓子说:“诶呀,我们的地毯和壁纸都是进口哒,要怪就怪国产家具和辅材。”
索朗哈哈大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他却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