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胰岛泵已经交给宇文去检查了,在有结果之前也没什么好说的。”苏语林说。
“没什么好说的?”索朗脑门上的黑线都能编成蜘蛛网了,有气无力地问:“刚才说那么热闹,合着是逗我玩呢?”
“回答你的问题用不着等胰岛泵的检查结果。”马天浩赶紧插嘴,又看向徐君奕,以考教的口吻说:“来,你给索队分析一下。”
此时,内脏打包工作已经完成,徐君奕正在归置解剖台上各种用过的器具,闻言抬头想了想,说:“我们可以用剥洋葱法来分析一下这个问题。”
“嗯,帅哥就是帅哥,方法论那是杠杠的。”马天浩边说边从解剖台旁退开一步,同时以袖手旁观的语气对自家徒弟说:“留神那个骨膜分离器。”
话音未落,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一个两端扁平翘曲的金属器具已经掉在地上。
徐君奕弯腰捡起骨膜分离器,和其他用过的器械放在一起,说:“刚才我们已经讨论明确了,导致低血糖的胰岛素是外源性的,这就剥下了洋葱的第一层——排除了自体胰岛素分泌异常导致低血糖的选项。”
“没问题,说第二层。”苏语林也从解剖台旁走开,同时开始摘手套。一副要和马天浩比比谁更袖手旁观的样子。
“死者浑身上下,除了胰岛泵埋针头的位置,其他位置都没有针孔,这就剥下了洋葱的第二层——排除了胰岛素是从其他位置注入的选项。”
“只是因为身上没有其他针孔吗?”这次说话的是索朗,他总觉得这样的论证有点单薄。
“当然还有进一步验证。”徐君奕把装着器械的金属托盘放在推车上,继续说:“我们提取了胰岛泵针头附近的皮下组织,检测结果是,胰岛素含量高达197,甚至远高于玻璃体液检出值。另外,根据成分推测注入体内的是精蛋白锌重组赖脯胰岛素,正好是丘潮生胰岛泵中使用的类型。”
“这样的证据听起来就厚实多了。”索朗点点头,但忽然又皱眉问道:“丘潮生还随餐服用两种药物呢,那会不会对他的血糖有影响?”
马天浩说:“我看了那个小包里的两瓶药,一个是拜糖平阿卡波糖片,另一个只是肝脏保健药。阿卡波糖片当然会有降血糖的功效,但我记得你说丘潮生只有在吃午饭的时候吃过一片?”
索朗笃定地说:“没错,我记得很清楚。吃午饭的时候他从两个药瓶里各取一片吃了。后来飞机上再吃东西的时候他就没再吃药了。”
“剂量为50毫克的阿卡波糖片,在服用6个小时后对血糖所能造成的影响,相比于大剂量的胰岛素,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马天浩耸耸肩。
“所以,这么一层层地洋葱剥下来,最后的问题就指向那个胰岛泵了。”徐君奕不失时机地做了个总结。
“关于那个胰岛泵,最先发现问题的是我们老大。”马天浩看向苏语林,说:“老大,你说说呗。老大,老大?”
“啊?”愣神中的苏语林在马天浩的反复呼唤下才回了魂,一脸严肃地问:“你怎么知道,阿卡波糖片的瓶子里装的一定是降糖药呢?”
“不是,老大,你几个意思啊?”马天浩满脸惊惧地问。
“我知道,老大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人把毒药伪装成丘潮生日常服用的药物放进他药瓶里。”徐君奕欢快地抢答。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马天浩一反宠徒狂魔的常态,瞪了徐君奕一眼,才颤声对苏语林说:“老大,那两个瓶子里的药片加起来,少说也得有个四五十粒,如果全部取样做毒物检验,吴大姐非杀了我不可。”
也许是威武雄壮的吴大姐起到了良好的劝退作用,苏语林笑笑,说:“我也只是提供一个思路,至于有没有必要这么做,还是等现有检材的毒物检验结果出来再说吧。”
“咳咳,”索朗战术性咳嗽,再次努力把话题拉回正轨,“苏法医,你到底是怎么开始怀疑胰岛泵的?”
苏语林有点心不在焉地说:“宇文去联系胰岛泵的生产厂商了,明天厂商会派人过来。具体情况你找他问吧。”
得,还是刚才的说辞。这就说明,此时苏语林的兴趣已经不在胰岛泵上了。
微微愣怔了一会儿,苏语林又问马天浩:“那两个药瓶还没移交物证科吧?”
“还没呢。”马天浩摇头,问:“老大,你又想起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再看看。”苏语林若有所思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