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丘潮生盗用的那辆黑色帕萨特的行车记录仪显示,他并没去观澜庭院小区。”
索朗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说:“尚铛路上的监控视频也能证明,丘潮生是在尚铛路上一家叫赶海人的饭馆等了大约20分钟,而后就离开了。”
“这正是关键所在!丘潮生正是用这种手段伪造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他把车开到和尚铛路相邻的僻静街道上,自己穿小巷到尚铛路,故意在监控视频里留下记录,然后换另一辆车赶到观澜庭院,放下瑜伽球,再赶回去开上原来的车去机场。”
吕大凯说得活灵活现,仿佛丘潮生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跟着似的。
末了,还不忘问上一句:“怎么样,这样一来是不是各种情节就都对上了?”语气中难掩得意。
吕大凯说的这些,如果不是像索朗这样亲自调查并且掌握全部细节的人,很可能真的就被忽悠过去了。
然而索朗却知道,吕大凯的这套说辞,虽然大致情节能对上,但细节尤其是时间上却是有漏洞的。
索朗虽然对丘潮生没什么好感,但也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为限期破案的牺牲品。想到这,索朗决定继续和吕大凯据理力争。
索朗闭起眼睛,一条时间轴在脑海中蜿蜒前行,一个个时间节点依次点亮。
它们来自于交通监控、尚铛路上的商家监控、观澜庭院西门的监控、机场B2层道闸机记录、观澜庭院地下车库的道闸机记录......
然而,就在索朗按照时间轴的指示把一个个信息碎片往一起拼合时,吕大凯等不及了。
“索朗,索朗!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吕大凯的声音中透出不耐烦,“这样吧,你明天就动身,先把丘潮生带回来,有什么问题等你回来再讨论。”
“可是,吕局,你刚才说的丘潮生在7月23号晚上的行动轨迹,有些时间点对不上啊!”索朗的声音也变得急躁起来。
“我刚才说了,一切问题等你回来再讨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丘潮生带回来。”吕大凯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武断。
索朗还待争辩,吕大凯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看着索朗阴郁的脸色,钟鸣不无担心地问。
“让把丘潮生带回去。”索朗收起手机,脸色凝重地说:“弄不好,这家伙要被当替罪羊了。”
“是不是限期破案的压力太大,老吕和付伟光达成某种默契了?”钟鸣问。
刚才索朗和吕大凯讲电话的时候,虽然是压着声音的,但架不住兴奋中的吕大凯声音洪亮啊。
索朗和吕大凯俩人争论的内容,钟鸣在旁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别看他平时一副钢铁直憨的宅男范儿,其实心里通透着呢,故而此时能一针见血地指出症结所在。
“是啊,限期半个月,如今三去其二,已经只剩5天了。”索朗长叹一声,但随即又抖擞精神,说道:“反正明天才会正式走嫌疑人交接手续,还有一夜的时间,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你说吧,咱们要怎么办?”钟鸣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姿态。
索朗见状反而被逗笑了:“大哥,咱们是查案,不是要劫法场。”
“不是,索哥,您一把年纪,怎么管我叫开哥了?”
钟鸣满脸的无辜与委屈。
又说:“我倒是想查案呢,可架不住老有人搅合呀。好不容易找到个丘潮生,也要被他们抢走了。”
听这口气,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即将被吕大凯他们抢走的不是犯罪嫌疑人,而是钟鸣的梦中情人呢。
“还有那个阿卢,”钟鸣怨念满满地继续说:“也不知道钻到那个洞子里去了,简直比泥鳅还滑溜。”
“阿卢虽然不见了,但尤丽丽不是还在嘛。”
索朗左右转动一下僵硬的脖子,说:“丘潮生在尚铛路上的那个电话不是打给尤丽丽的吗,我们不妨去问问她,丘潮生都跟她说什么了。”
钟鸣对索朗的打算却并不看好。“可是,今天已经这么晚了,去了海滨庄园也未必能见到尤丽丽吧?”
“现在还不到10点,尤丽丽应该还没睡吧?”索朗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想了想,说:“要不,先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尤丽丽并没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过索朗他们,但这可难不倒钟鸣。
钟鸣火速找到尤丽丽入职时填写的个人信息登记表,在联系方式一栏找到一个手机号,对索朗说:“先试试这个,不行的话,我再想别的办法。”
索朗拿起手机按照那个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后居然真的被接起了,里面传出的正是尤丽丽的声音。
“喂,您好,哪位?”
“您好,尤女士。我是甘泉市警局的索朗,前天拜访过您。”索朗字正腔圆地做了自我介绍。
“哦,是索警官啊。”尤丽丽本就不够热情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了,“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关于朱长安的案子,还有些情况需要找您再了解一下。我们现在过去拜访,您看方便吗?”
“现在?”尤丽丽的声音夸张地拔了个高音儿,但随即又压了下来,“现在太晚了,改日吧。”
“那,您看明天一早行吗?”索朗说着,同时在心里盘算,让钟鸣和海棠市局做交接手续的时候尽量拖延些时间,同时机票的选择也可以更灵活些。
谁知,尤丽丽却一口回绝了索朗的提议:“抱歉,明天我也抽不开身。”
要不要给尤丽丽施加点压力呢?
索朗有些举棋不定。
如果就这么好说好商量,尤丽丽摆明了是不配合,但如果言语上透露出胁迫的意思,如果被尤丽丽录了音,后续查案恐怕会更被掣肘。
正犹豫间,手机里隐约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似乎是在问电话是谁打来的。紧接着,声音就消失了,应该是尤丽丽盖住了自己手机的音孔。
索朗举着手机耐心等待,果然,没过多一会儿,手机里再次传出声音,说话的人换成了朱龙。
“你是上次来的那个警察?”朱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同时,依然霸气,依然毫不拖泥带水。
如此想着,索朗也直奔主题:“是的,朱董事长。冒昧打扰是因为有些和案子相关的事还要问问尤女士。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你过来吧。”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没等索朗再说什么,电话已经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