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待室门口,警察们无聊地抽着烟,路老师看了一眼他们,然后厌烦地说道:“医院里是禁止抽烟的,警察同志们。”然后看也不看尴尬地掐灭了烟的警察,和我一起走进了接待室。
我们进去的时候,文和梅子紧紧拉着手,该说的话已经都说完了,或者说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他们多希望就这样拉着手彼此深情凝视。当然,有这样想法的还有看到此时他们的我这个精神科医师,我的感情有点儿对他们倾斜,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杀人犯法、杀人偿命,这是不能改变的威严的法律,他们要对自己的冲动承担法律责任。
刑警队长请示了上级,在对我们做了必要的交代后把文留在了医院,梅子中午的时候也走了。
文在医院总共住了五天,在病区里不与任何人接触,他央求我给他要来手工制作室的水晶珠子,然后就没日没夜地串珠子。据于护士长说,文的手工做的很认真、很仔细,而且经常做的很晚,看的出是在做一双珠子串成的舞鞋。
我那几天按照院里的安排,必须要天天呆在病房里,因为我们要做好一切的防范,斜眼的范保卫干事自然也是陪着我们。我与文经常交谈,我们使用了一定量的药物。
文很健谈,他会很兴奋的讲述对梅子的爱,讲到动情处潸然泪下,那份爱是装不出来的。他告诉我人生得到一次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她的爱,就是马上死了也值得。我觉得文太文艺化了,这些话就和电影上痴情相爱的男女面对生死时讲的是一个样子的。
第六天的上午,刑警队长带着文的父母一起来了,这是让老人再见一面儿子,下面要进入正常的司法程序,文将要被关起来,基本上不能见任何人。文的父母暗暗落泪,文却在抓紧完成他的那个手工艺品,脸上是平静的,他似乎感觉到时间已经不多了,没有时间和任何人说话,路老师也示意我们不要打搅他。
文的作品只有一点点就要完工,他正在很小心的为那双精致的舞鞋做鞋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悄悄找回了两个榆树根,他把两块硬塑料精巧地固定在鞋子的底座上,再把削好的榆树跟粘上去。最后,他用一个小锉刀(那是他央求我给他找来的)细心地修整着。
当文把那双精美的舞鞋放在床上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和开心的笑。看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母,这时他的脸上流着泪,忽然跪倒在地,向父母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文的父亲一只手抱住快要倒下去的老伴,另一只手使劲擦泪。
文站起来对我说道:“夏大夫,我答应她将来一定给她送一双世界上永远找不到的舞鞋。我想这双舞鞋真的独一无二,明天我要亲手送给她,相信她会珍藏着的。谢谢你和路老师这段时间照顾我,我无以报答。假如我早点儿见到你们就好了,我就可以正确疏导自己躁动的情绪,不至于做出那么可怕的和对不起梅子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个业余作家,我希望你能写出我的故事,警醒世人,在他们产生不良情绪的时候要以我为戒,尽早去做心理咨询,以正确的方法舒缓藏在心里的迷惑,避免再发生这样的悲剧。”
文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交给刑警队长检查,队长看了以后又还给了文。文把信递给我,然后看着我说道:“夏医生,这是一封我写给梅子的信,也是我唯一写给她的信件。信没有封口,所以你也可以看一下。我希望我的人生经历成为后来很多人的警示案例,我希望我的梅子不要放弃生命,勇敢的活下去。因为,我真的很担心,我对她其实很了解的。再见了,夏医生。”
刑警队长把手铐脚镣给文戴好的时候,文的父母在警车后跟了好远的路,我看的差点掉下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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