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一挥手道:“哼,你们全都出去,守在门外,区、田两位千夫长留下来陪我就行。”
岳凯归见众卫兵纷纷退出门外,且将会客大厅的大门关上,才收起手中的匕首,但还是紧扣杨公子的脉门,淡然一笑道:“杨世伯,‘杨知先’是你原来的名字吧,你现在叫做‘杨得恩’,得恩,得恩,一得到皇上的恩宠,就不记得小侄了吗?三十年前,你只不过是家祖岳家军中一个小小的幕僚,后来投奔元亨帝国人,换得你头上现在这顶官帽。二十年前,家父带着几岁的我去找你理论,你却把家父当成钦犯,流放到西北边疆当战奴。你怎么也没想到,家父到边疆后机缘巧合屡立战功,当上了镇远大将军,你更没想到,我还有活着回来看你的一天吧?”
“你……你当真的是岳……岳……的孙子……的儿子?”杨大人被岳凯归叫出从前的真名,满脸颓然,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岳凯归不无愤慨地道:“不错,我正是岳武的孙子,岳晋的儿子——岳凯归。今天我来这里是想问个明白,当年我爷爷那么赏识你、提拔你,你为什么要出卖他,当年我父亲只是去向你讨个说法,你为什么把我父亲流放到西北边疆?”
杨大人长叹一声道:“当年的情况是这样,我是你爷爷手下的一个幕僚,负责收集和分析军情,提供给他以便他做出最后的决策。我收到元亨帝国大军的劝降书信后,就跟你爷爷说出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们当年效命的前宋王朝大势已去,我们要懂得识时务,没有必要跟姓赵的皇族一同覆灭。你爷爷和父亲却一心想当忠臣遗老,还说宁死绝不降元亨帝国兵,结果没过两天你爷爷就战死在姑苏城门上,他要是听我的劝阻,也不至于那样了。你说我出卖你爷爷,这可从何谈起呀,唉……”
岳凯归盯着杨大人质问道:“这些年我去过好几趟姑苏城,听当地的一些老人说起从前的事,知道姑苏城之所以这么快被攻陷,完全是拜一个姓杨的大官打开城门放元亨帝国大军入内所赐,不知那位姓杨的大官是不是世伯?”
杨大人干咳了几声,苦笑道:“这……这……岳贤侄,我当时这么做真的有我的苦衷啊。元亨帝国大军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们不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假如他们自己攻下姑苏城,就要实行屠城之策,到时整个姑苏城的男女老幼将无一幸免,所以我宁可遭受千古骂名,也要保存姑苏城十几万百姓之命,可叹天下并无多少人知道我的苦心啊。”
岳凯归冷笑道:“这么说来,你贪生怕死弃城投敌,反而是为姑苏百姓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啰?”
“对老百姓来说的确是好事,但对你爷爷来说就是件坏事了,在那紧要关头,我只能选择对不起自己的老上级。姑苏城破之后,你爷爷带领数十部将英勇战死,你爹、你娘和你不知去了哪里,我过后派人到处找你们,想给你们钱,照顾你们,但是始终找不到。二十年前来的那个人真的是你爹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我还以为遇到了一个骗子,就把他发配到边疆了。还好你爹福大命大,不但没有什么事,还为边疆百姓做出一番好事,当上了镇远大将军。现在看你这副样子,越来越像你爷爷和你爹了,身手不凡威武不屈,浑身上下都充满英雄气概,你爷爷和你爹要是泉下有知,一定可以安息了。”杨大人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擦拭眼角,好不容易在说完话时,硬生生地搓出两滴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