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马由远而近,在沙北城并不宽敞的大街上横冲而至,马蹄声震得街上百姓纷纷往两旁躲避,生怕被冲撞到。
这里虽然是太平地方,尚未受到乱军波及,但天气渐渐寒冷,很多百姓如果不是为了挣一口饭吃,宁可躲在屋中抱着婆子取暖。
喜欢呆在屋里取暖的人多了,街上的人自然就会少一些。
快马到了守备府大门下停下,一名军卒跳下马来,冲着府门前侍立的护卫叫道:“快传你们家老爷知道,朝廷征粮的军马即将入城了。”
护卫即刻入内通禀,不一会儿,沙北城守备程龟寿带着一行人匆匆来到府门前,开口便问那名军卒道:“哪一路兵马来征粮,为何易州侯不先发将令?”
那军卒道:“是闻太师兵马,先去过易州了,知易州粮草在沙北城有屯扎之地,便直接领兵来了此地。”
程龟寿惊慌道:“来得好突然,邹廷掾,我们草料场尚缺多少粮草?”
在程龟寿身后,邹廷掾躬身道:“原本该存两千五百担粮草,两年前火灾烧坏了屋舍,经过修缮之后,只能存一千五百担,这只是账面上数量,实则还有空缺。”
程龟寿道:“不知闻太师需要多少粮草,若不够征用又该怎么办?”
程龟寿身旁另一人缓缓道:“大军征粮哪有事事无差的,况且来得又如此突然,事情终归有个缓和的余地。等征粮军马进城后,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一面给督粮官一些好处,堵了他的嘴,另一边再派人迅速往周边农户家中征收一些回来,补足空缺之数,此事自然便过去了。”
程龟寿回过头来,笑着点了点头道:“还是岳教头有计谋。”
出主意的正是总教头岳简离,与数年前相比,面容多了一丝风尘之色,上了一些年岁,但此人本就以沉稳着称,岁月反而更加让他显得老练精明。
邹廷掾皱眉道:“老爷,周围百姓也要过冬,此时征收粮草,百姓怕是熬不过去。”
程龟寿面容一沉,冷冷道:“邹廷掾,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哪年没有冻死之人。”
邹廷掾只得闭嘴。
“来人,速摆宴席,我等要为闻太师兵马接风洗尘。另传我将令,城外百里内农户俱都要贡献粮草,敢违令者斩!”
守备府立即忙碌起来,一边在府中杀鸡宰猪,大摆酒席,一边派出数路收粮队在城外收粮,征集到的粮草统统运往山中草料场,以补亏空之数。
城门大开。
守城军卒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从身前鱼贯而入的兵马。
这些兵马一个个趾高气扬,头颅高昂,目不斜视,排着整齐的队列跟随在两名将佐之后,盔明甲亮,自带一股子杀气。
果真是在疆场上厮杀的百战之兵,就算是押送粮草的军卒,也有一股子让人生畏的气势。
洪锦和卓子善各骑一匹高头大马,在无数军士簇拥下,在踏踏踏的马蹄声中,穿过街肆赶往守备府。
洪锦之前还和卓子善有说有笑,自一进城,却再无言语,脸上更是罩上了一层寒霜。
此次跟随洪锦进城的只有一百名军卒,剩下的人则留在了城外。但这一百名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其中大部分都受过阵法演练,故此军容甚盛。
守备府大门前,程龟寿带着沙北城主要官吏恭迎二人的到来。
洪锦甩鞍下马,身后军卒也跟着齐刷刷止步。
程龟寿堆笑拱手道:“两位将军一路辛苦了,在下沙北城守备程龟寿迎接来迟,万望恕罪。”
他嘴里说话的同时,也打量着眼前这两位闻太师麾下的督粮官,其中一人的脸面总觉得有些儿眼熟,但已想不起来是洪锦。毕竟数年已过,洪锦又是少年人,身材起来极快,和当初相比早已高了一个头都不止。
洪锦也挤着一点儿笑容道:“程老爷不必多礼,我等所行不过公事,只要公事不误,你我一切都可安好。”
程龟寿笑着道:“这是自然,不知两位将军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