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泰安城的父母官可不简单,这是整个王朝最风光的地方官,与其他地方官员比起来,就算大家的职位、品级都相同,泰安城父母官手中的权力也总要大上一点。而且泰安城本就处在权利的最中间,待在这里只要时来运转便可立即一脚登上天子之堂,从此一飞冲天。当然,机遇也往往伴随着风险,身处在这个巨大的宦海旋涡内,稍有不慎同样会一朝身败名裂,再也无术回天。
此时府尹王仕升就感觉自己已经扎进了一个复杂的旋涡中间,现在他哪里还敢奢求什么一飞冲天,只求不身败名裂,安然得度过这一关。王大人越想越惊,越想越怕,随即便感觉嘴里一阵口干舌燥,于是急忙将手伸向桌子上的茶碗。哪知两只手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不听使唤了,在尝试了三次之后,才颤颤巍巍地将茶碗端起来。
其实事态的发展已经大大得超出了府尹大人的预料,大比还未结束,一条“王子公孙观礼台斗殴,花车大比被迫中断。”的劲爆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泰安城,最后又通过一条隐秘的、不为人知的路径传进了戒备森严的深宫大院。
皇城西南角,坐落着一处从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院落,这院落素来大门紧闭,从不跟外界发生什么来往,所以大家一直当它是一处荒废的犄角旮旯。
院落外院的一个耳房内,一个看上去刚二十出头的年轻太监正兴致勃勃地趴在床上逗弄着自己亲手养大的蛐蛐。看着蛐蛐日渐长大,他开心坏了,激动地对着蛐蛐说道:“嘿,别着急,明天我再养一个给你做伴儿。”
话刚说完,房门突然“砰”得一下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他赶紧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银白色铠甲的御林军正托着一根竹筒冷峻地站在外面。他当即将蛐蛐罐子盖上,“呲溜”一下从床上爬起来,飞速穿好鞋子,火速将竹筒接过来,然后一溜儿烟地冲出院落,飞快得朝内城跑过去。
这竹筒宽两指长一指,筒口被朱红色的封泥封得死死地,封泥上还印着一只乌雕的图案,正是看见这个图案年轻太监才如此紧张。
这只乌雕的来历可不简单,这是神武营的专属标志。神武营是泰安城甚至是整个王朝最神秘的一支部队,只由皇帝亲自领导,亲自指挥。神武营的将士全都是各地精挑细选上来的精锐,起初只作为皇帝的贴身护卫,后来渐渐地又发展出一个新职能——收集情报。现在神武营已经发展成为王朝最庞大、最神秘的情报收集机关,它隐匿在王朝各个角落,专门收集地方的军政大事、官员秘闻以及各类突发事件,然后将之快速传送回泰安城,送到处在深宫里的皇帝手上。
其实这座朴素的院落就是神武营的总部所在,每天从各地送上来的情报都会先送到这里做整理记录,然后才会通过专人送到皇宫内院。这院落就光明正大的坐落在这里,但整个王朝知道这一秘辛的绝对不超过三人,就连这个平日里就住在总部院内的年轻太监都对此毫不知情。
传递乌雕秘信是一个极其紧要的工作,送信之人绝对不会再被安排去干其他工作,哪怕无事可做也必须守在院落内,保证随叫随到。这个年轻太监就是专职传递乌雕秘信的,他是一年前才被福公公看中并安排过来的。当时过来的时候,福公公只给他交代了一句话:“多看,死。多听,死。多说,死。送信超时,死。乌雕封泥损毁,死,诛九族。”
年轻太监跑得很快,没过多久就跑到了御书房门口,出示了腰牌后就老老实实地等在原地。没一会儿,一个眉发灰白的老太监从里面匆匆忙忙地赶了出来,正是皇宫内的大总管福公公。福公公接过竹筒后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见筒身完好无损,封泥完整如新,这才示意年轻太监退下,接着赶紧转身重新步入御书房。
御书房是皇帝的御用书房,是他读书写字批改奏折的地方。书房内的陈设布置并不奢华,但是却摆满了各类珍贵典籍,其中很多还是濒临失传的珍贵孤本。整个房间看起来书韵飘香、清雅脱俗,与其他皇室宫殿的珠光宝气、金碧辉煌明显不一样。
内屋,龙案后,大楚皇帝身穿明黄色九龙云锦龙袍,头戴金丝翼善冠,正专心致志地批阅着各部及地方呈报上来的奏折,只见他举手投足间尽显九五之尊、大楚天子的庄重与威严。
此时皇帝陛下手握一只玉柄狼毫正在工部呈上来的一份奏折上写着批复,长达一个时辰的批阅工作已经让他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眼角的皱纹看起来也深了许多,不过想到还要陪自己心爱的小公主去看花车,逛隆兴街不夜市,动作又不禁加快不少。
福公公踩着碎步来到龙案前,恭敬地弯下身体,轻声禀报道:“陛下,前面送来一封乌雕密信”。
皇帝先是轻轻地皱了下眉头,然后才缓缓开口:“念。”
福公公赶紧领命,然后拿起龙案上的一柄金质短锉刀,小心地削掉竹筒上的乌雕密封泥,取出密信后一字一句的朗读起来:“八月十五日,未时,泰安城花车大比现场,胶东王五子楚宗宝、国舅幼子魏勋、镇南将军独子萧虎、刑部尚书三子李继辉及护卫四人与户部度支司员外郎次子李元吉爆发激烈冲突并引起斗殴。斗殴导致魏勋及护卫四人受伤,花车大比亦因此中断。斗殴消息现已传遍全城,京中百姓议论纷纷、群情激愤。”读完信福公公心里也不禁“咯噔”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向皇帝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