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啊?啥都没有啊?”
“没有就对了。”张怀瑾收了手,“那本有一树梨花,我总叹息美则美矣,只是挡了清光,你今早一跃而下压垮了它,我才得以沐浴日光,赏乾坤朗朗呢。”
江未已脸一僵,听出了他话中嘲讽的意味,没敢接话。
张怀瑾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江未已忙不迭走上前去,却听张怀瑾轻声说了句“跪下”,她连忙“扑通”一声跪倒。
“我知错了!”
张怀瑾却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体贴地把她托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怪你。我叫你跪下,是想让你听得仔细些。你凑近落地窗,且听。”
江未已都快急哭了,她苦着脸跪走几步凑到落地窗前,侧耳听了一番,仍是无果。
“没有啊……”
张怀瑾翘着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就对了。我豢养了几只云雀,恐雀儿在笼中不自在,便剪了羽养在花园里。你知道的,我睡眠一直不好,那几只云雀叫喳喳更显烦耳,你在花园中驱逐了鸟儿,我倒还睡个安稳觉。”
江未已哭丧着脸,小腿一阵发虚又想跪,张怀瑾的声音在耳边又响了起来。
“你看那。”
张怀瑾指了指门口的一地碎片,薄唇轻颤还未发声,江未已便先斩后奏地跪了下来。
“先生,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你可别拿我玩笑了,给我一个痛快的!”
张怀瑾骂人从不指鼻子瞪眼,反而和和气气地说着温柔话,但那温柔话绵里藏针,占理,令人无可反驳,又痛快,直戳人痛点。
江未已从不会这精明话术,她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脑子里来来回回的都是晓云那句“先认错”。
“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乳娃娃等饭吃!我可以给先生做牛做马!先生千万别把我赶出去!”
无论怎样,如今盗取隆年袖扣一事无成,她可不能被赶出去。
张怀瑾声音清越,眉眼间竟还带着浅浅的笑。
“我哪里责怪你,我这是在赞赏你,感谢你。”
去你的感谢赞赏!
江未已努努嘴,豁出去了:“这样好了,您结算结算公馆的损失,我看着……赔。”
张怀瑾闻言合上书,还真认真地计算起来。
他念菜名似的报着公馆损失,什么云雀啊花樽啊,前一样物品的字尾接上后一样的字头,江未已脑袋跟灌了浆糊似的,清醒地听了开端,后面的都听不下去了。
云雀是什么品种?
白梨不贵……
落地窗?陈靡靡还把人家窗给砸了?
白釉瓷?乾隆他老人家喜欢的?
“大概就这么多了,你看着赔。”
张怀瑾好容易才报完,用牛奶润了润喉。
“欸,是、是……”
江未已早已泪流满面。
值得庆幸的是张怀瑾没再刁难她,她得以趁机溜出书房。
晓云早在门口等候多时,江未已一出来连忙着急地凑上去。
“怎么样?先生没为难你吧?”
晓云捏了捏江未已的胳膊,又绕着她检查了一圈,见她没缺胳膊少腿才总算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先生不是会为难下人的人。”
江未已没有接话。
可不是没为难么?她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次非但没完成任务,还负债累累。
从前都是她从别人的钱袋子里掏钱,这回倒好,她下半辈子都得栽在张怀瑾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