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的风光图里还差一位红颜知己,姑娘莫不要破坏了某的闲情雅致。”
公子要这扇子,皮笑肉不笑地警告江未已。
江未已又挣扎了一会儿,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挣脱禁锢,满头大汗之后,她终于罢休。
“你,想,干,什,么。”
江未已恶狠狠地瞪着公子,用口型问他。
“某什么也不做,只不过是想出来吹吹风罢了,那个小木盒子真是憋死人。”
江未已暗道:“还憋死人,你是人么!”
等等,什么小木盒子?
江未已再往那公子脸上一打量,记忆中浮现出蜃境里柳半卿跳楼自杀那晚,那位从《盘中簪》里钻出的厉鬼的样子。
“你你你你你,你是盘中簪?!”江未已杏目铮圆,做口型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某还想问呢!你们几个小毛孩把某在纳兰街的居所毁了不说,还把某硬拉出来塞进那个小木盒子里,某还想叫冤呢!”
“你怎么出来的?来找我做什么?”
“某这还算得上是出来?某的真身还在你们手上,想走都走不了。”公子无奈道,扇子往江未已身上戳了戳,“至于为什么找你,某也被逼无奈,某的小主人不在某的身边,好比鱼儿脱离了水,某都快渴死了,自然想上岸找点水喝。”
江未已惊恐万分:“你想找我当你的新宿主?可张怀瑾还没嗝屁呢,你找我也没用啊!”
“某可不是两条船的登徒浪子。某也觉得很奇怪,姑娘身上好像有某的气息,某一靠近便神清气爽。”
江未已愣了一下:“你的气息?”
她眼睛骨碌着,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怪人口中所说的“气息”,该不是她背后的那块红斑吧?
“姑娘不必视某为洪水猛兽,某可没有传闻中那么杀人如麻,某顶多是与宿主各取所需,而且某很讲信用。”
江未已谨慎地盯着他,点了点头。
公子满意地扬了扬手中的折扇,江未已只觉身子一轻,手脚都能动了。
“我且信你。”江未已将信将疑道。
公子闭眼倚在车厢的门边,颇为舒适地哼着不知名小调,江未已边抽老牛边警惕地防备他。
“听说你是从那什么鬼城出来的?鬼城……是个什么地方?”她随意牵了个话头。
公子淡淡然道:“那地方黑黝黝一片,又压抑又古怪,身边某尽是某没见过的人和事。某待不下去,跟别人一道出来了。”
“没人来追?”
“有啊,某有次差点就被带回去了。可那追兵古怪得很,跟同伙不知商量了什么,把某扔在雨中匆匆走了。”公子吹了会儿风,忽然凑到江未已耳边神秘地道,“那追兵你可能还认识,不仅认识,还很熟。”
江未已冷笑道:“我怎么会认识来追你的人?而且来追你的还能叫人?”
“不信,那好,某问你个问题。从找到某到现在,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最大的不对劲就是你的好不好!”
公子笑了一下,缩回去继续扇他的扇子。
江未已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把公子的话听了进去。
有什么不对劲?
从纳兰古宅回来之后,江未已就把《盘中簪》交给了江晚舟,可惜当年的小木匣子已交给柳半卿,如今柳半卿已死,小木匣子被掩埋在纳兰古宅内,江晚舟只好找来了商老板,托商老板再造了一方木匣子。然后隆春班就开始忙回京都的事,期间没发生过什么古怪。再然后,再然后就是江未已驾驶牛车,经过黑熊岭官道时遇到了身边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这还能有什么古怪?
“你们这是去哪儿?”公子问。
江未已拔高声音:“托你的福,回京都——”
“你们回了还是得走。”公子啼笑皆非地摇着扇子,“京都近海,又是重要的海陆运输枢纽,近几年北边本就不太平,东三省倾覆,京都就在东三省之下。京都腹背受敌,早晚得出事。”
江未已新奇地睨了他一眼:“哟,没想到你这诡物还挺关心时事。”
公子弯着桃花眼:“我不仅关心时事,我还知道你叫江未已。”
“你怎么知道?”
公子笑意盎然地摇着扇子:“在纳兰街那会儿,小主人经常来陪某下棋,常与某提起你。小主人性格比较孤僻,身边没几个朋友,于是他与某提起你时,某还挺意外的。他说你是最好的容器,但某觉得,这事儿要黄。”
“因为小爷我太聪明,他张怀瑾可搞不定我。”
公子摇了摇头,笑得迷离。
江未已回头瞥了他一眼:“那你呢,你叫什么?别告诉我你叫盘中簪。”
公子眯了眯眼:“某为何人,某唱何戏,情为何物……某自己也在寻找答案”
“不说就不说,用不着编一段文绉绉话来糊弄我。”
公子笑了一下,忽然一阵大风刮来,公子衣决飘飘翻飞似枫。风穿林而起,竹叶的萧萧声被卷进风中,风愈刮愈大,公子的身影化作一团红雾消失在大风中。
风休止后,公子不知何处去,原先坐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一把折扇。折扇扇面上画着桃树,桃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不知掩埋了谁的相思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