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丫抬起她的脚,擦着腿上的血渍:“高兴什么啊,要是你生出来的是玉书,你看看他们会不会……”
“过去的事,不提了。”柳半卿把头一扭,就这样睡着了。
张家厅堂内。
张母颠着怀中的婴儿在厅堂中踱步,脸上止不住笑,尖着嘴逗他:“怀瑾,张怀瑾,哦哟哟奶奶抱……”
张客卿边挽袖子边走来,张着双臂低声道:“娘,把孩子给我吧,小铃铛要喂奶了。”
张母却退后一小步,身子一躲,搂紧怀中的婴儿:“柳半卿那疯疯癫癫样,把我的孙子带傻了怎么办?”
张客卿皱眉,严肃道:“这是我们的孩子,小铃铛不会的。”
“你说不会就不会?”张母冷哼一声,“你要是真对孩子好,就把孩子交给娘,娘能把你们姐弟仨拉扯大,自然能照顾好我的乖孙。”
张客卿上前一步,张母便往后退一步。张母料定了张客卿不会动手,便倚老卖老,把怀中的孩子搂得死紧。
张客卿望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截的母亲,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娘……”
张母眼一瞪,将头一扭:“反正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孩子姓张,可不跟他娘姓柳!”
张客卿伸着的手僵在半空中,忘了收回来:“娘,就算你要养这孩子,你有奶水么?孩子愿意么?”
襁褓中的婴儿像是听得懂张客卿说话似的,哇哇大哭起来。张母手忙脚乱地去哄孩子,孩子却一个劲儿往张客卿这边伸手。
张母见这样的情形,便只好将孩子交给张客卿,让一步说:“孩子可以让她带,但等她坐完月子,必须给我抱过来。”
张客卿一接手,襁褓中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算是默许了。
柳半卿在屏风后给孩子哺乳,张客卿则躺在屏风前的摇椅上看书。
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将手中的书看下去的,纸页上的文字像是一条条扭结在一起的爬虫,他看一阵,就晕一阵。他时不时往屏风后探望,灯光透过柳半卿的身体,在屏风上落下一个缥缈的虚影。
“怎么了?阿卿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屏风上的影子抬头,像是往张客卿这儿望来。
张客卿脚一蹬,摇椅停下。他正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放弃,摇椅晃啊晃。
“没什么,有你真好。”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还有婴儿的哼唧声:“有你们真好。”
柳半卿把孩子放在摇篮中轻轻晃动,婴儿很快便进入梦乡。柳半卿用指尖轻轻逗着他的鼻子,轻声道:“阿卿,他真像你。”
张客卿翻着手中的俄文书,抬了抬眼镜:“是么?我怎么看不出来。他五官都没长开,我哪有这么丑。”
“你看看嘛,这鼻子,眼睛……”柳半卿用手指轻轻勾画着婴儿的五官,“哪儿也不像你,哪儿都像你。”
滴答……滴答……
不知从何处传来缥缈的滴水声,柳半卿的手猛地一抖,双眼眩晕不止。
近几日她耳边是没再响起过唱戏声,那幽幽的唱戏声被水滴声取代。这水滴声忽远忽近,有时像是从浴室传来,有时又像来自遥远的夜空。水滴声十分微小,平常柳半卿都察觉不到,只认为是自己幻听了。
然而,最近的水滴声却愈发频繁,且总是在夜里出现,滴答滴答的声音从现实钻进了柳半卿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