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公子望着江晚舟叹了口气:“疯了也好,也好。”
戏里戏外,真假难辨。
他没有疯,倒是比以往都要清醒。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够手持烈酒,驾马高歌,痛痛快快疯一回。
画堂春一阵杂乱过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廊道旁的客房内,大汉血污纠结的尸体躺倒在角落,头颅正对躯干,双目铮圆,死不瞑目。
设若叫画堂春内路过的小鸠见了,指定要尖叫上好一会儿,再心有余辜地同姐妹讲起,明个报纸的头条就是画堂春惊现男尸云云。
但若是叫有心人凑上前去探查一番,不难发现尸首其中的古怪之处。
脖颈处汩汩涌出的黑血并未成喷射状,而是细水长流,黑紫色血液蜿蜒至下,发出阵阵恶臭。
商公子缓步走进客房,转身带上门,目不斜视地朝尸体走去。鞋跟径直越过头颅,狠声道:“自己按上,别脏了画堂春的地板。”
那尸体像是听得懂人话似的,诡异地“咯吱”扭动两下,跪坐起身,当真听话地将头颅自己拾了起来。
“叫你尝了甜头,这一刀也不亏。”商公子走向摇椅处坐下,抽出方才用来斩大汉首级的弯刀,用棉布仔细擦拭着。
尸体将头颅抱在怀中,僵硬地曲折身子,恭敬地行了个礼,嘴中“呜哇呜哇”含糊不清地念着什么。
商公子像是一眼面看穿尸体的心思,笑道:“行了,待事情完成,少不了你的。”
那尸体方才停止怪叫,将身体贴向地面,双脚逐渐虚化,直到化为一滩污水。
商公子叹了口气道:“晚舟啊,你别怪我,谁让它选定你了呢……”
作出决定是一个夜。方才停了雨,荷叶吮吸着露珠,花好月圆。
江晚舟打那日从画堂春回来,便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茶饭不进,日日面壁。
柳半卿下了碗面,撒上大把卤肉,急急忙忙给江晚舟端过去。
“阿……”
她将要唤,不想门却蓦然打开,吓了她一跳。
门后正是江晚舟。
多日不见,他脸色白得吓人,形销骨立,像个活死人,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哥……”她鼻头倏地酸了。
“我没事,”他只是笑着,牵扯着嘴角,比平日灿烂不少。他抬手摸了摸柳半卿的脑袋,手指冰凉,“啊对了,那日你问我的问题,我想好了。”
柳半卿游离了半晌,像是突然想起似的,脸上飞起两道红霞,眼神游移着不敢看他。
“我们,不能成亲。”他撑起笑脸。
“为什么啊?”
小铃铛佯装无所谓,低头绞着手指,同小时候知道私娃子的意思时一个样。
“因为,我是你哥,”他竟笑出了声,“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永永远远,生生世世。我是你哥啊,傻丫头,你怎么能跟我成亲呢?传出去是要被笑话的。”
江晚舟乐呵呵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实际上早已了明,只要再多一瞬,他就会在她的泪水中溃不成军。
“啊,这样啊。我没有事的,没有关系啊。”柳半卿只是叹了口气。
也就是在这天,柳半卿松了口,答应了张客卿的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