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亮一怔。
其实,娱乐场所都那么叫,管你是干什么的,不管你是公务人员,还是生意人,统统都叫老板。赵东亮昨天来过,大家都这么叫,他一点都不觉得违和,但是,葛丽芬这么叫他,不啻于当鲁迅笔下的润土叫儿时的玩伴迅哥儿“老爷”,一样的震撼。
葛丽芬显然是没认出赵东亮来。一是包间灯光暗,二是五六年过去了,当年的青涩少年,如今已是大小伙了,人的气质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改观。正如赵东亮,看葛丽芬,也已不是当年的模样。要不是小红提醒,他也绝对是认不出来的。
小红借口上卫生间出去了。她也知道,今天这位老板点她的钟,完全是因为芬姐暂时没到岗的缘故。现在正主儿来了,她该挣的钱也挣到了,也该有些眼力见儿了。
朋友介绍的,说你服务不错。
是吗?
芬姐已顺势坐到了赵东亮的大腿上。侧身在赵东亮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老板你贵姓?
我,姓张。
赵东亮当然不会报出自己的真名姓。正如葛丽芬也不会告诉他真名姓一样。大家都是萍水相逢,没必要记得那么清楚。今天在包房里如胶似漆,明日一别,就是陌路人。
张哥。你唱歌吗,我给你点一首。
不用。
唱吧。这样,我们俩合唱一首《心雨》吧
不等赵东亮发话,葛丽芬已把歌点上,音乐响起。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我的心是六月的情
沥沥下着细雨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最后一次想你
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听葛丽芬唱到这一句,赵东亮的心都在颤抖。世事弄人,当年的同班同学,一位是三陪,一位是恩客。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时间不长的赵东亮的心里不由得多了几份感慨。
张哥唱歌好棒哦。来,我敬张哥一杯。
葛丽芬拿起桌上的啤酒,倒了满满两杯。一杯交到赵东亮的手上,一碰,一仰头,就入了肚。
张哥,不如我们跳个舞。
赵东亮还没反应过来,已被葛丽芬拉起,小手已搭上了他的肩膀。
赵东亮双手搂住了葛丽芬的腰,面贴着面,在不大的包间里慢慢走着,摇摆着。这样的情景,六、七年前上高中时,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多美妙的画面啊。但是,现在,他却一点也没感觉到美来。
整个晚上,一直都是葛丽芬在主动。赵东亮到底是小伙子,虽然刚才发泄过两遭,但是,此时却又被勾引得兴奋起来了。
葛丽芬张开双臂,把赵东亮的头颅,拥进自己的怀里。如同一位母亲,在饲喂自己的婴儿。
此刻,赵东亮终于忘记了眼前的女同学身份,欲望驱除了心中的最后一丝羞耻。
她就是干这个的,今天如果我不来,肯定也有其他客人来。
他兽性大发。葛丽芬对他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
此处省略两百字。
完事之后,葛丽芬打扫战场。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赵东亮的心里忽地又有一丝自责和悲悯。他把昨天梅春竹给的那个信封拿出来,里面是3000块,刚才给了小红200块,从中数出2000块,塞到葛丽芬的手里,还有800块,留待到吧台付账。
葛丽芬没想到,今天这位恩客,出手这么大方。自然是惊喜万份。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恩客竟然是自己的老同学。一位曾经暗恋过自己的老同学。
张哥,下次来,一定还要找我哦。
吧台买过单后,葛丽芬把赵东亮送到康乐宫大门口,一直到他上了出租车,还在远远地朝他挥手。这是她从业以来,遇到的最慷慨的恩客。
出租车开出了老远,赵东亮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