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怪。
祈年焦急不已,身体筛糠似的哆嗦,抿着唇,手攥紧衣摆,一万种难过的情绪上头。
老师撤开相机,没再继续。
少年期的小孩贯来好奇心重,下学时,一群男生斜着脑袋问祈年:“你不爱你的爸爸妈妈吗?”
“我……”
“又开始我了。”
祈年两手握着书包带,无所防备地低声说:“我跟我的父母不太熟。”
安静片刻,周围传出哄然笑声。
“我的天呐,竟然会有人和自己的父母不熟哈哈哈。”
“是啊,太奇怪了。”
奇怪奇怪又是奇怪!
同学们都觉得他奇怪。
可他说的是事实啊……
祈年捂着耳朵快速跑上车,来接他的杨叔关怀问:“少爷,他们在笑什么?”
祈年看着另一边的窗外,只是摇头。
他丧失了所有表达欲。
老师同祈父母说了祈年的事,父母当下的回答是:“我家孩子比较内向。”
然后忙工作去了。
至此,祈年变得清心寡欲,孤僻,有时反应迟钝,对生活中的很多事都提不起兴趣。
每每这时,他会立马坐在画板面前,投入到创作中,慢慢消化负面情绪。
久而久之,绘画不再是兴趣爱好,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再长大一些,父母没收了祈年的绘画工具,让他学金融,以后接手他们一手打拼的事业。
唯一的爱好也被剥夺。
祈年虽养成与世疏离的性格,但骨子里的执拗未变,他想做的事,无论再难,也会固执坚持。
他不想做的,没人能强迫。
所以,在初中毕业后,祈年逃回了国。
父母连回国谴责他的时间也没有。
祈年冷冷笑了,他在期待什么。
这辈子,他渴望什么就注定失去什么。
回国后,祈年疯了一般没日没夜画画,将自己关在家中,与外界隔离。
外公发现祈年的异样,带他去医院。
他病了。
——情感淡漠、情感表达障碍。
祈年的主治医生是精神科的季言峥,季言峥说他的病症叫做“述情障碍”。
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无法辨识心情,难以融入社交群体。
然而千人千面。
祈年的病,平添一个层面——他很难感受到被爱,也没办法说出爱。
外公去世后,祈年险些抑郁,幸而季言峥的父亲和祈年外公是老友,季言峥不忍看一个天才陨落,他想帮他。
于是,季言峥成为祈年的第一个朋友。
循循善诱地开导他,让他接受治疗,祈年是个慢性子,治病急不得。
花费很多年时间,祈年由重度转为轻度。
在这段时间里,祈年认识了杨叔的儿子杨舟。
杨舟又蠢又笨,做事愚钝,头脑简单,但会听他讲话,每日来骚扰他,跟他聊天,喜欢他的画……
祈年年少成名,成为人人熟知的画家。
生活忙碌起来,他的人生回归正轨,缺一个助理。
杨舟自荐。
加上杨叔这层关系,祈年答应了,待杨舟也是极好。
……
即便成名,祈年坚持画画,有灵感就会招模特画画。
不刻意社交。
与父母联系甚少。
生活照旧的一天,祈年突然很想写生,独自一人背着画板和画架,穿着长款风衣,漫无目的行走。
他记得云城风景好,便前往云城。
那时他大学三年级,二十岁。
遇到了十四岁正在河边玩泥巴的盛华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