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制科泄题一案风波刚过没几日,长安城倏忽又下了三日的雪。天生异象谓之不祥也。不等司天台的推官开口,朝中就有流言为相者调和鼎鼐,燮理阴阳,如今这天生异象,恐是因政教不明,阴阳失调所致。为相者又属阴,一时间矛头全部指向政事堂诸位相公。
所以说会出制科泄题这档事也不奇怪,只能怪老天作怪。当然这种无稽之谈,自然不会传出皇城。只在皇城诸司的公廨传传也就罢了,总不能因为这句话把政事堂的相公们全部罢职。把他们罢职,那朝廷的事谁来做呢?
刚从户部出来的裴皎然,就被吏部的令史拽了过去。说是今日要宣登第授官,乐尚书请她过去帮忙。
裴皎然步履匆匆地进了吏部的院子,瞧见三十余人站在廊庑下。听见动静,齐刷刷地回头。有白发苍苍的,也有朝气蓬勃的,他们立在惨淡天光下,一脸羡慕地看着她。
打量这些人一会,裴皎然正色步上廊庑,和吏佐一块候着乐尚书。这些人看上去已经等了好久,伸手轻轻敲打双腿,显然是腿已经站麻了。
正当裴皎然打发吏佐去敲门问问情况的时候。刚才那席地而坐的举子连忙起身,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正襟站得笔挺。
“裴舍人你可算来了。”胖胖的乐尚书一脸热切地握住她的手,语带哭腔,“你要是不来,咱们怕是要误了不少事。”
“乐尚书,底下还有人看着呢。”裴皎然抽回手,含笑提醒道。
闻言乐尚书干笑两声,绕开她。站直了扫一圈廊下,又轻咳几声。廊下瞬时变得安静无比,似乎能听到新芽破土的声音。
乐尚书看看裴皎然,去吏佐手上去过制书,朗声道:“朕自郊上元,御端门,发大号,与天下更始。思得贤隽,标明四科,令群公卿士,暨守土之臣,详延下位,周於草泽,成列待问,副予虚求......”啰嗦好一阵,才进入正题,“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第三等人徐僧孺,第三等人庞严,第四等人韦纶、姚圆朗、李躔、第四次等人崔嘏、任畹、第五上等人韦正贯、陈元锡;文经邦国科第三等人姚中立、吴思元,第四等人崔植......军谋宏远堪任将帅第三等人吴思;第五等人李玉熙......其第三等人、第三次等人,委中书门下优与处分。其第四等人、第四次等人、第五上等人,中书门下即与处分。”注1
一长串的制书一口气宣读完,诸登第的举子跪地叩谢圣恩,眼中激动难掩。宣读完制书,吏佐引着众举子入公房予以授官。而被拽来帮忙的裴皎然,充当起授官询问的角色。
好在吏部已经准备了名录,她只需根据内容询问登高第的举子想去何处任官。要是和名录一样,那么直接准备赴任便可。要是不一样,朝廷自会另外根据情况做出安排。
看着文书上安排好的官职,裴皎然弯了弯唇。一脸温和,柔声地询问每一位进来的举子。令人意外的是,居然没有一人提出异议。
等授官结束已经是日上中天,她正欲离开。乐尚书一脸欢喜地进来拦下她,邀她一块去尚书省的公厨用饭。
用完膳,她又被户部的人请了回去。
翌日在下朝路上,裴皎然又被乐尚书拽去了吏部公房。
裴皎然皱眉看着王令史在廊庑下,点齐了诸举子的名字。
“请诸君随我和裴舍人一道,前往北衙进行考核。待考核通过便能领告身赴任。”
“北衙?”裴皎然疑道。
“南衙人手不够,没办法教他们。只能让这些举子去北衙了。”乐尚书一脸揶揄地看着她道:“正好你和右神策将军熟。由你陪着一块去最好不过。”
闻言裴皎然深吸口气,示意王令史快走。
她步履如风,身后举子议论声不断。
“听说神策军凶得很,他们会不会刁难我们啊?”
“谁知道。不过我们考啥呢?会不会是君子六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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