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皎然闻言牵唇。这点是她家这么多年奉行的准则。也是因为如此,她家才会有入权力场就要斩断亲缘的规矩。先祖的手札上说没有羁绊,才能去往高处。
“这样啊。”裴皎然扬眉,“我原本是想借着夏税的事,趁机除去三司的蛀虫。可是没想到今上会横插一脚。”
今上藏得太深,藏得让她直接忽略掉他的存在。
“只是一步走错,那值得你这个样子?”见裴皎然茶盏空空,裴湛然倒了盏茶给她,“这可不像你以往作风。”
以往的作风?裴皎然皱眉,她的确不应该将一时的失利放在心上。但是她却应该反思自己则一步错在何处。
是行动过于激进么?不是。是触及到今上的逆鳞么?好像也不是。她陷于迷雾中难以查出自己错于何处,引至今上出手。
“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闻问裴皎然老老实实地把发生的事,和盘告知裴湛然。
岂料话止裴湛然伸手敲了敲她脑壳,声调温柔,“你当真是当局者迷。此事今上只怕另有主张,你何必一直记挂。眼下中枢没有贬你的意思,说明你还是能继续往前走。”
裴皎然双眉微蹙,这点她也想到过。但依然觉得郁愤难平。底下臣子斗得不可开交,君王却做壁上观。
“嘉嘉,不要想那么多。你是我们家千挑万选出来的人,你将同先祖们一样名留青史中。”裴湛然笑道。
睇了眼裴湛然,她点点头。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二人所想居然能不谋而合。
“阿兄,你见过阿耶和阿娘么?”裴皎然双手托着下颌,喃喃道。
“没有。你知道我们家规矩多且奇葩。”裴湛然一脸愤慨,“哪有一到年纪,就抛下儿女远走高飞,不闻不问的。也不知道先祖为什么会定下这么奇葩的规矩。”
裴皎然唇梢挑起。她并不觉得这样的规矩有什么不好,离家远游反倒让她见识到了山河万里的壮阔。就是见不到阿耶阿娘,的确有几分想他们。
“知道你自小仰慕他们。不过我看他们留下的手札,我越发觉得他们俩能在一起,多半是因为天生一对,都是蔫坏的主。”提起自家先祖,裴湛然就是一脸愤慨。
人家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偏偏只有他家先祖,孜孜不倦地给后人挖了一个又一个的坑。
见她不说话,裴湛然看向她。正色语重心长地道:“嘉嘉,你可千万别学他们。被带坏了可不好。”
“我觉得挺好啊。”裴皎然莞尔。
话落耳际,裴湛然唇齿嗫喏不言。得,看样子他这妹妹已经被那两个黑心肝的先祖,给教坏了。不过这样也挺好。
“嘉嘉,阿兄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裴湛然起身叮嘱道。
“阿兄不留下来住一晚么?”
“你这破地方,能找出第二床被褥?”裴湛然摇摇头,扬唇轻笑,“更何况我得去终南山转转呢。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自然会相见。”
听着裴湛然的话,裴皎然唇边的笑意渐深。
她这个阿兄自幼喜寄情山水。但是有谁见过去终南山隐居,还带着仆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