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顾燕和母亲几乎没合过眼,哪怕听见邻居家的几声狗吠,都会腾的站起来赶紧朝窗外望过去。
天蒙蒙亮时,顾燕刚趴在床沿边打了个盹,便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我的儿啊!“
院里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把孩子放哪儿?”这是大舅的声音。
“就放板车上吧。”父亲低沉的回应道。
顾燕揉了揉眼睛确定这不是梦境,便也跌跌撞撞的跑出屋外。
院子里父亲,大舅还有两三个不认识的男人,正在把一个用破被子包裹的什么“东西”,抱抬到平时家里拉粮草的板车上。
母亲疯了一样朝板车扑去,被大舅一双大手死死地环抱住,不让她靠前。
父亲右胳膊支着那副单拐,朝帮忙的几个男人合十作揖,嘟囔着:“谢谢几位老哥,等我忙完小儿子的后事,再上门面谢。”
那几个男人朝父亲摆了摆手,便默不作声的低头离开了。
村里人本来起得就早,顾燕母亲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声,很快把四邻惊动,不断有人走进顾家院里来。
顾燕愣怔了一会儿,她从大人们的小声交谈,母亲几近昏厥的哭喊中意识到了,板车上躺着的那个“人形”就是昨天失踪,被寻找回来的弟弟小龙。
弟弟他死了!
几个邻居女人边安抚,边搀扶着母亲回到屋里,大舅也劝父亲进屋歇会儿。
父亲摇摇头:“我得给儿子洗洗,换身衣裳。”
说罢,他便拄着拐走到院东头自家的水井,抽压出了满满一桶水。
顾燕跑上去想帮父亲把水桶提起来,父亲把拐杖朝地上一杵,怒喝了一声:“滚!”
大舅忙走过来,把顾燕推回屋里,悄声对她说:“去把你弟弟新衣裳找几件出来。”
直到这时,顾燕再也抑止不住扑倒大舅的怀里“呜呜”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小龙怎么了?你们不能救救他吗?”
……
按照本地风俗,夭折的孩子要马上入土。
上午父亲,母亲和一些帮忙的亲戚,邻居,将小龙埋在了顾家祖坟旁,没有坟头,也没有立碑。
顾燕八岁的弟弟就这样从这个家里永远消失了。
送弟弟上山时,顾燕本来也要跟随大人们一起去;她还找出了弟弟平时最喜欢,积攒的画片,可还没有挨近小龙那副小棺材旁,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迸发着怒火,又是一声大叫:“滚!”
大舅妈把她带回自己家中,跟顾燕说:“你这些日子躲你爸远点儿,不成,在我家住几天吧。”
“是我害死了小龙……”顾燕懊悔,自责,失去唯一弟弟的心痛像针扎一样刺着她的心,哭不出声却如同刀割般;极度的悲伤让顾燕昏厥了过去。
父亲要“吃人”的那副眼神,和坚决不让她靠近弟弟,为小龙送最后一程的怒斥,顾燕自己最清楚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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