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琼的干呕还在继续,甚至不能自持,身体顺着门楣滑了下来,蹲在了地上,她掏出了一块手帕,捂在了自己的嘴上,却还是掩不住干呕的声音。
旁边的圆脸探员拍了拍苏琼的肩膀,低声问:“苏姐,没事吧?”
苏琼摇了摇头,伸出一个手来指着屋内,半天才从干呕的声音中挤出两个字来:“铐上!”
林川呆立在朱桐的尸体旁,白炽灯将他的影子深深地投在床上,似乎与死去的朱桐合而为一,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苏琼所说的那两个字声音极小,但却如匕首一样刺进了林川的耳朵,他突然间感觉到天要塌了下来。
太阳在瞬间陨落了,刀条脸已经站在了林川的面前,手铐,锃亮,冷酷无情!
林川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双手。
仿佛是一场噩梦,
被带到警察局,林川还没有从噩梦中醒来,他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中而无法自拔,他需要重新审视自己,不是为什么会被铐起来,而是在案发现场时那个侃侃而谈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林川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他对自己这个特性十分清楚。在影视圈中,不善于表达的人是根本混不下去的。
每一个编剧,每一个导演,制片,甚至是每一个场工要想在影视圈中混,第一要学会的便是说话,不但能够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而且要以强烈的,仿佛是神经质般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创作思维。
这是行业内扎到钱或接下活儿的根本。其实,创作思维的好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话时的状态,自信,甚至嚣张,只有这样才能唬住人,才能把本来不属于你的工作揽到了自己的名下,当然随即而来的便是片酬。
林川天生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可能将是一个永远无法成功的编剧,虽然林川很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改不了。林川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但今天,他错了。
林川怎么也想不到,当自己面对着朱桐的尸体的时候,原来那个沉默寡言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满满的一个编剧。
这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是林川实难想通的问题,当他说完了那番话的时候,他骄傲地看着苏琼,恍惚中根本不是自己一般,但当苏琼蹲下了身子,寂静被打破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寻常,这种不寻常来得是那么地突然,令林川措不及防,又是那么地自然,令他完全忘却了自我而沉溺于其中。这是多么地不寻常啊,因此,林川惊愕在现场。
其实,令林川更为吃惊的是那番话的由来。
林川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够看着死尸,就象福尔摩斯那样地分析案情,而且出口成章,没有半点思考的迹象,仿佛那番话曾是幼年的记忆,虽然并不常提起,但深刻异常,根本就不必经过大脑的思考,只要张开嘴就会自然地流淌出来一般。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幼年的记忆中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话语,而能够说出这样话语的人若没有经过严格训练也绝不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在那个时刻自己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林川感到浑身寒冷,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迅速地占领了他身上每一个毛孔,这远远比那副锃亮冰冷的手铐来得更加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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