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张淮序回来之时,就看见司徒无忧闭着眼睛,苍白的脸色稍有缓和,一动不动靠着树干,十分安静。
他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却不是觉得她睡过去了。
张淮序走到她面前蹲下,把自己带回来的那些草药猎物丢到一边。
鬼使神差地想伸手探司徒无忧的鼻息,然而就快探到之时,他停了下来,发觉自己想法不应当。转而将手放到她的额头上,感觉温度有所下降,这才没有把人叫醒过来。
就在这时候,司徒无忧脑袋忽然一偏,整个人就要侧身歪倒。
!
张淮序的心脏又是一停,赶忙伸手,在她脑袋就要撞到地上之时把她扶住,再一次让她避开脑袋被撞的命运。
他觉得这位郡主命极其脆弱,仿佛稍不注意就能自己把自己玩死。
红衣少年忽而长长叹了一声气,干脆坐到了这位“命薄如纸”的郡主身边,将她身子摆正,让她靠着自己睡。
不知是不是这几天以来连续奔波让他感到疲倦,少年一手搭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看了一会睡得无知无觉的郡主殿下,忽然觉得鸟兽虫鸣之声尤为催眠。
他阖眸,状态逐渐放松下来。
阳光透过密林层层叠翠,形成一个个斑驳的光影,柔柔撒在两人身上,氛围安逸静谧。宛如一幅唯美的画卷。
不知过去多久。
司徒无忧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日偏下午,她感觉身体的不适感消退了不少,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发现自己正歪歪斜斜地靠着某人的肩膀。
她的双眼一下睁大,脑海中忽然被塞进了一段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记忆。
还是上帝视角回顾,她想起来自己无意识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
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看尚未苏醒的少年俊俏模样,心中再不敢有任何轻佻的想法,只默默念着清心咒,试图依靠这个麻痹自己——
四大皆空!四大皆空!
“……”
“若我此生,若我前生,从无始生死以来,所作众罪。若自作,若教他作,见作随喜……”
“自合省心,早求度世,若夫似前流荡……”
司徒无忧混乱中,口中念起了忏悔录,佛道两家轮着念。她一边念,一边似有所感地扭头——
张淮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他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漆黑黑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看,眼中一片清明。
“……”
司徒无忧心脏骤停,她的忏悔词卡在喉咙里不进不出。
张淮序忽然抬手——前者下意识地手脚并用往后挪了几步。
“……”少年手停在半空中,略一顿便又收了回去,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气氛忽然间尴尬了起来。
司徒无忧回想起记忆里发生过的事,再将这个动作联系起来,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只是想给她探一下体温。
而她却小心眼地觉得对方不怀好意,顿时良心就不安了。晚上睡觉睡一半忽然想起这事还得起来给自己两巴掌:她真该死啊。
快点!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啊!
司徒无忧脑袋飞速转动,当即便脱口而出:“你想摸我额头吗——”
张淮序略一沉默:“……”
刚说完这话,司徒无忧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问题!你在说什么鬼话啊!司徒无忧!?
强忍着脚趾扣地的冲动,司徒无忧有些崩溃地试图挽回:“不不不是!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什么?只是什么啊?!
张淮序表情淡淡,忽然客气道:“不用解释。”
他这话的本意是“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所以不用解释”。但他省略的部分太多,导致心眼颇多的司徒无忧产生了误解。
“……”她张了张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堵得慌。
张淮序说完那句话,便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