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年无比真诚地对眼前的“女孩儿”说：“我是来道歉的。”
他面前站着的女孩儿很冷静地看着他。女孩儿一副东方女性的姣好面容，黑色的齐眉短发，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
可惜了，这是个机器人。
叶大年继续说：“我知道自己犯了错误，我击落了一架外星访客的飞船。说实话，作为这个星球上为数不多的能与外星文明沟通的异能者，我不应该犯这个错误。”
女孩儿微微摇头，没有说话，只是通过意识跟他沟通：“那不是你的错。或者说，不全是。”
“那么，能告诉我你们的来意吗？”叶大年轻敲自己带来的头盔，说：“这个可以帮我。我们可以通过意识交流。”
琳达的手伸出来，摁在了头盔上。
叶大年戴上了头盔，出现在一个虚拟场景中。
天色已近黄昏。
叶大年站在人行天桥的高处，看着远处的夕阳挣扎着停留在地平线，他吹了个口哨。
他跳下了天桥，街道看起来很破旧，低矮的楼房。
他沿着街道走了很久，没有看见几个人。阳光照射在房屋的玻璃窗上，闪着刺眼的光芒。
走着走着，他听到了一阵喧闹声。他循着喧闹的声音走过去，看见了一个幼儿园，里面有很多小朋友在做游戏，滑滑梯、小飞船、攀爬梯。他看得入神，忽然有个小女孩朝这里望了一眼，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哥哥，你来接我了？！”
叶大年愣了一下，他并不认识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径直走了过来，笑了起来。
叶大年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妹妹，我来接你回家了。”
叶大年转身，身后站着一个男孩，好像比他大两岁。
哥哥从幼儿园接了妹妹，直接把她背在了背上，说：“我们回家！”
小女孩两只手揪着哥哥的头发。
“妹妹，不要回头看后面。”哥哥双手托着妹妹的身子往上抬了抬。
叶大年听了有些奇怪，他看看依旧喧闹的幼儿园，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哥哥背着妹妹渐渐走远，消失在了叶大年的视线中。
叶大年摇摇头，再回头看看幼儿园，他愣住了。小飞船依旧在转，但是那些小孩子却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滑梯上的孩子就那么僵硬地滑下来摔在了地上，攀爬梯上的孩子依旧手向上伸着眼睛看着上方却停止了动作。
这是什么意思？
阳光依旧温煦，耳边的风依旧温暖，叶大年却觉得有些寒冷。他有些心慌意乱，朝着原路跑起来。
不要回头看后面！他回味着这句话。
前面有一个小书店，他敲了敲玻璃门。
“有人吗？”他喊了一嗓子。没人回音，他拉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有对老人安静地看着书，桌子上摆着一些小点心，对他的到来视若无睹。
也许是上了年纪耳朵背。他没有打扰他们，随意看了看，打算退出去。
“这东西真难吃。”这时候其中一个老人忽然开口说话。
叶大年停住了脚步。
“将就吧，这个面包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了，真正的小麦烘焙的。我听说生物保护组织最近在搞什么提案，以后连小麦这样的植物都要保护起来了。”
老人忿忿不平地说：“那我们以后吃什么？”
“他们说，以后有人工合成的食物，口感跟厨房里面的差不多，而且会全面吸收，不会产生排泄物污染环境了。”
老人冷笑着说：“直接说我们将来跟那些机器人一样不需要新陈代谢算了！还有，那些食物全部都是化学合成的吗？我不如直接去吃塑料袋！”
“小声点！到处都是监控。说点别的吧。”
沉默了一会儿，一个老人说：“我刚才看见那个小丫头了。”
“琳达？可怜的孩子，连个像人样的小伙伴都没有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是镇子上唯一存活的小女孩儿了。她能活下来真是幸运。”
“我把退休金都捐了，希望她能快活地生活下去，无拘无束地度过童年。”
“我也捐了，不过我有点担心。等她长大了，发现小时候陪她一起玩耍的小朋友只是一些机器人，你说她会不会恨我们？我们给她制造了一个虚伪的童年。”
“等她大一点，送她去远一点的地方读书吧，也许会交到真心朋友。在她成年之前，她有选择幸福的机会。”
“够呛，整个星球上的环境都很恶劣了，我听说约克县已经五十年没有婴儿出生了。其他地方也许更糟糕了。”
“唉，造孽啊。”
叶大年悄悄地退了出去。他不太懂老人在说什么，他只是觉得那个小女孩有些孤单。
这个地方怎么了？
叶大年取下了头盔，看了看眼前的那个女子，一个生物机器人。
“那么，琳达，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那个小女孩是你吗？”
琳达摇摇头，再次给他戴上了头盔。叶大年再次进入了虚拟世界。
依旧是安静的街道，阳光刺眼不再如上次那般的温煦，没有风，街道看起来很干净。
叶大年能看见街道边上辛劳的环卫工人，工作一板一眼很认真，叶大年走了一段路，又看见了另一个工人，跟刚才那一个长得一模一样，工作同样一板一眼很认真。
都是些机器人，简直跟人一模一样。
叶大年回头看了一眼，咽了口吐沫，他对自己说：不要回头看后面。
前面应该是那个小书店了吧，他加快了速度。
转过街角，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篮球场。一个少女在打篮球，球场边上，一个年轻男人坐在轮椅上看着女孩笨拙地投篮。
叶大年认得他们，那对兄妹长大了啊。这个梦境，他必然会遇到他们，也只能遇到他们。叶大年远远地看着那个年轻男人，男人的脸忽然拉近在他眼前呈现。
有人在他耳边叹了口气。叶大年的身体开始颤抖，他做了个深呼吸稳定了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