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捡的女婴,到底从何处捡的?”羊肉锅子蒸腾起来的热气,模糊了贵妃的眉眼。
黎少珩猛然抬眸,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氤氲的雾气。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可姜岁晚不知道怎的,就非得想知道。她低声道:“时隔多年,总得让当事人知道。”
黎少珩又沉默片刻,这才语气干涩的开口:“育婴槽。”
姜岁晚蹙着细细的眉尖,并不知道什么叫育婴槽。
就听黎少珩压低声音解释,育婴槽名字好听,还有个更家喻户晓的名字。
猪食槽。
就是喂猪的一个食槽,摆了两个,一正一反扣在一起,想要打开非常重非常难,在当地非常有名,刚开始是放早夭的女婴,后来就是放女婴。
姜岁晚就是从里面捡到的。
黎少珩语气中有深深地心疼,晚宝是最好的,怎能受此委屈。
他以为她会哭。
一直以为找寻的真相,她想过她会是走丢的,被拐的,父母双亡的,唯独没有想过她会是被扔在育婴槽中女婴。
“那日下着大雨,我无处容身,便蜷缩在育婴槽下,濒死之际,听见微弱的哭声,小猫叫一样。”
他自嘲地笑了笑。
“细细的,要不是狗哥紧贴育婴槽,怕是听不见。”
后来他为了救她,十指尽烂,那育婴槽到底太过粗粝厚重,对小男孩来说,是不可掀翻的存在。
他拼命地和野狗抢一口吃的,这才活下来,又跟着野狗吃药草才扛过那次暴雨。
后来他抱着小小的婴孩,拼命地杀死那条野狗,才做了狗皮褥子将婴孩裹好。
黎少珩添一个婴孩,日子过的愈发狼狈起来,旁人见了他就骂他野狗,为了祭奠那个被他杀死的野狗,他默认了自己被喊狗,还自称狗哥。
这些埋藏在他心里的话,今儿当成故事,缓缓讲出。
露白听了,不由得大为震惊:“还有这么可怜的人?”
她打小在佟家长大,虽然是奴婢,却是佟家小姐跟前的奴婢,自小识文断字穿金戴银的长大。
她看向一旁的贵妃,正想调侃几句,瞧见她的神色,不由得也惊住了。
姜岁晚捂着胸口,泪流满面。
她很想去形容此刻的心情,涨涨满满的,很愤怒很恨,却又不知该恨谁。
摸了摸胸口,她抿着唇,低声道:“不舒服。”
黎少珩慌得猛然站起来,压低声音道:“可是她如今是旁人的掌上明珠,出生如何并不重要,先前日子是苦了些,可有彼此存在,血缘并不重要。”
他总归是会护她一辈子的。
上辈子她丧生火场,他能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同她死在一处。
今生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