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来的两个差役见张里正接手,也不想呆这儿吹冷风了,拱拱手回了县衙里。
小三子上前,打着火把带着众人往前走。
一路上陆陆续续有几户人家,户与户之间相隔二三百米,不像中原百姓,各家各户房前屋后挨着很近。
“这一片都是你们的,天亮之后我再过来跟你们写契书划界渠,具体怎么分,你们既是要住一处,应是有长者帮忙划分的!”张里正指着前面一片土地。
顾念浓随着他所指方向望去,月色下看得不是很分明,可以看清楚的是,离着河边还有一段路,后面还有约莫几里路才到大山脚下。
这里有望山跑死马的说法,明明看着山就近在眼前,可你真要过去,只怕走到天黑都不一定。
这样一处位置平坦,若是没有乱石堆,还是容易开地的,说来还算不错了。
张里正指着七八间破败屋子道:“等天亮了,你们修一修补一补,凑合着能住几日!”
房屋破破烂烂,好几间屋顶都没了,里头都是羊粪牛粪,一看就是人家关牲口用了。
小三子犹疑道:“大伯,巩大那头......”
“巩大!给老子出来!”张里正不等侄子说完,朝着那头就吼了一嗓子。
众人便看见,中间屋子的干草堆里,钻出一个人来,嬉皮笑脸与张里正打招呼:“嘿,叔,这么晚还过来呢!”
张里正没理他,指着那几间破草屋道:“你今儿晚上就把牲口赶走,这儿有主了!”
巩大笑容僵了一下,搓着手道:“叔,这不合适吧,我都搁这儿养牲口好几年了,这些房子可都是我的,再说了,大半夜的,你让我拖家带口的往哪儿去?总不能都搁我炕头上吧。”
“这样吧,叔,赶明年开春,我搁村东头那起几间屋子,到时候再给他们腾地儿,您觉着咋样?”
徐明庆、徐明武兄弟几个,一听他说这话,脸上便带了怒气,这分明就是想拖着不给了。
顾念浓跟在张里正身后没吭气。
张里正睨了他一眼冷笑:“行啊!”
巩大随即高兴起来,徐明武捏着拳头就想上前揍人,被徐明泰给摁住了。
“你也别等开春起房子了,多费事啊,等老子死了,留下那几个破草屋,全给你当牲口圈,你觉得如何?”
巩大迎上张里正冷飕飕眼神,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叔,您说笑话了不是?”
张里正瞅着他一脸嘲讽:“是你特么先跟我说笑的,就你那成日里滚羊堆,虱子都能捉了吃的人,等你起房子,老子还不如等月亮掉下来,当饼子啃来得实在!”
“赶快给老子搬,现在就搬,你要是不想动,老子就打断你的腿,让你这辈子都不用动了!”
巩大不敢再说话,转头便去屋子里赶牲口。
小三子打着火把,上前给他帮忙。
然后,他从屋里拉出两头羊,再然后,就是一床看不出色儿的破棉被和几件皮袄子。
徐家人目瞪口呆,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这就是他拖家带口不方便挪动的缘由?
巩大将被褥捆羊身上,又转头对众人道:“那屋里干草是我的,可不能动,还有牛粪羊粪也是我的!”
张里正盯着他:“我让他们给你铲到一边堆着,明儿天黑之前,你要是不给搬走,就随便人家处置了,我明儿会一直过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