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尖锐的白线从上至下贯穿下来,速度极快如长虹贯日,穿过尘埃与碎石,将黎容钉在了地上。
人在死之前好像真的能想起自己的一生,在长剑贯穿胸膛的刹那,恍惚间,黎容感觉自己的一生都浮现在眼前,迅速后退。
他看见了白茶手握长剑刺穿他的胸膛,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
然后,走马灯迅速后退。
他看见了陪着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追随者,看见了他决定吸收世界树突破世界桎梏时周围人恐惧中压抑着兴奋的神情……然后,就只剩下了白茶。
他看见了自己每天打理洞府的时候,几乎所有神都会有自己的房间,可是他给自己单独造了一个,所有陈设布局和当初他和白茶还是师徒在长留山时的一模一样。
他看见了自己每天护养风铃的样子,那个风铃是白茶在他过生日的时候送的,说是补送拜师礼,每个贝壳都是深海中最珍贵稀有的贝壳,是天材地宝的伴生贝壳。
他看见了自己牺牲山门子弟时白茶失望愤怒的眼神,看见了他牺牲了瑶光时白茶不可置信信仰崩塌的神情,看见了白茶和他一起练剑认真的模样,看见他来,扬起一个笑。
最后,定格在收徒大典上。
那天或许是长留最美的时候,荼靡开了漫山遍野,白茶拿着长剑站在第一位,高高兴兴的接过他的亲传玉佩炫耀似的冲他摇了摇。
【怎么样,我就说我肯定能拜你为师,我最厉害了,对吧!】
明媚的、张扬的、得意的、丝毫不加掩饰的,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张扬明媚的少女,她的眼里有光。
他看见了荼靡花瓣飘落在了她的长发,她握着他的亲传玉佩爱不释手,天真而明媚。
当初天真明媚的笑容和现在漠然的面庞重合,明明也有笑的,可是为什么带上了疏离和刻意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大了,成熟过头了。
啊,真是的。
他到底在怀念什么?
好像让她长大的人,就是他吧?说的没错,他就是罪魁祸首。
“啊,还真是失败啊。”黎容感觉胸口凉飕飕的,不断有凉风灌入,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明明是师傅,却对不起每个徒弟,我教给你们的自己都没做到过。”
白茶没有说话,她松开了逐月剑,逐月剑虽然是黎容用修仙界最好的材料打造的神器,就在刚刚在承受不起白茶的最后一剑,过强的力量让它片片崩碎。
“还好,这次没把玉佩戴在胸口。”黎容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在摸索着什么。
突然,黎容一个冰凉的温润的触感,黎容愣了愣吃力的低头,却发现白茶正蹲在他的身旁。
她将他的亲传玉佩放在了他的手里。
经历了沧桑与时间的消磨,这玉却如当初一般,莹润沉静,就连上面的花纹都那样清晰,似乎,这块玉受到了主人极好的保养。
这一刻,黎容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没这么痛了。
他所挂念的人,似乎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也念着他,或许白茶说的没错,他应该听她的,如果他没有一意孤行,一切或许都将不同。
现在,他该退场了,虽然有点抱歉,在人生的列车上,他该下车了,不过这次……
黎容看了看远处,琴酒正吃力的起身快步走来。
黎容笑了,或许是这上千年来第一次无奈却释然的笑。
他还该车了,不过这次,白茶的旅途似乎不再孤独了。
飞吧,飞吧,飞到你想去的地方,他的小徒儿一直让他骄傲,他的小徒儿应该永远意气风发、张扬明媚。
大胆的向前走吧,但问前路,无问东西,不畏将来,不惧过去,无论去往何方都前程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