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雾气依旧弥漫着郢都,还未消散。偌大的青山别苑中几棵白树上栖息着几只乌鸦,倒是添了几分神秘肃穆气息。冷露未干邪挂木梢悄无声息地打湿了簇簇海棠花。
邬晴筱和成济都聪明万分,很容易便从内城混了出来。
“这海棠花当真不俗,不愧是郢都独特的品种 。跟我们黎国的蓝色妖姬一样值得一提。”
成济倒是没有半分忌讳与黎国的关系,说得很是轻巧。
“所以纵横天下的天罗门竟是黎皇的势力?”
邬晴筱寒眸清冽,越发觉得设局之人心思莫测,而且牵涉的大人物也越来越多起来。
这不仅是她为了活命冒替公主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这已经到了两个国家之间随时可以引发矛盾的导火人物了。
“你来这里的目的也是黎皇的旨意?”
邬晴筱循循善诱地问着成济,想要从他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中分辨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毕竟这个男人的面孔太多了,让她不得不需要谨慎分辨才行。
“没错。是陛下的密旨。”
成济与邬晴筱漫步在迷雾笼罩下的青山别苑,向着围场走去。
“我能相信你吗?毕竟你害死了我最爱的人!前面就是他殒身之所,只要你敢在断崖前对上天起毒誓,我就相信你是真的想带我回黎国,然后乖乖恢复记忆跟你离开,重新做回以前的自己。”
成济神情激动,语无伦次起来
“阿瑶,相信我!只要喝下这瓶解药,你就能记起一切,我不要你潜伏在郢国了,我带你回黎国,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话还未说完,成济便足尖轻点,腾空飞起,拉着邬晴筱便来到断崖边。
“蔚川是吧?看来他对你真的很好,我倒真想好好感激他,这些年一直代替我陪在你的身边。误杀了他算我的不是,我今日发誓:只要阿瑶愿意跟我回去,我便抛弃一切,跟阿瑶好好生活....阿..”
成济前一秒还信誓旦旦笑容满面,下一秒便捂住肚子和昏沉欲裂的头,难受地低声呜语:
“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肠胃绞痛,头昏目眩?”
其实此刻不仅成济难受地想要倒下,邬晴筱早已疼的头冒冷汗,奄奄一息。
“不过就在你杏仁粉里掺了一些蒙汗药,然后伴着与杏仁粉相克的小米粥给我们喝了下去而已。断崖之下是沼林,高阜山地处幽谷,又适逢昨夜大雨。沼气顺着雾气升腾上来,可不就是你的殒命之所。门主正好下去给蔚川还有你的好手下赔命。”
邬晴筱神情凄然,表情无悲无喜,像是在做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她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从腰间摸索着。
“你还要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要被你这样怀疑?我亲自来郢国救你出去难道还说明不了什么吗?”
成济神色痛苦不堪,除了身体的难受,比之更甚的是心痛。
“你以为就这你能杀的了我?啊瑶,你也太小看我了?”
成济脸色苍白,无力地挤出一个讥讽心痛的笑来。
“当然杀不了你,我能杀了我自己。在来之前我已经服了软命散,再过一个时辰喝不下解药,我就会殒命。到时候,我便再也不是谁的棋子,我便解脱了。而见我的最后一个人是你,你以为李煜珵和林言琰会错过这个抓捕天罗门门主的机会?”
邬晴筱虽然不知道郢帝是怎么洞悉成济并非真的成济的,但就她这几天的观察,在成济打算来郢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布下天罗地网了。
“不,阿瑶,你骗我对不对?什么软命散,解药解药呢?!”
成济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眼前这个多年未见的陌生女人....
“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邬晴筱手腕翻转,用尽所有力气,拉着此刻慌乱到极致,没有丝毫防备的成济,纵身越下断崖。
“不!阿瑶快躲开,下面危险!”
无论成济怎么呼唤已经来不及了,他在她面前,丝毫不设防,却忘记了,眼前人已非彼时人。
暗流湍涌的暗沼似收割性命的死神,给两位发来了邀请。
意识逐渐涣散,头脑昏沉欲裂,肠胃绞痛如割,身体裹挟下陷。
死亡正在撕碎两人的身体,暗沼逐渐吞噬生的希望。
“阿瑶,你听我说,这是最后一瓶解药。前几次我怕门徒来给你送药都被聪明的你一一识破,这一次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冒什么样的危险我都要结束这一场荒谬的闹剧。今日我怕是要殒命在此了,我必须看着你喝下去。只有恢复记忆,回到天罗门,才能保护好自己。”
成济轻轻地搬开邬晴筱的嘴,将白色玉瓶中的液体小心翼翼灌进去,然后释然地闭上眼睛,昏死过去。
“忒..”
邬晴筱虽然意识涣散,但头脑却清晰异常,她将嘴里的药咕嘟吐了出来,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散开在衣领上。褐色的液体像是死亡之花绽开在这空旷幽远的林沼中。
“我死也是漾甜。”
手里的火折呼啦被吹亮的那一刻,点点星火伴着沼气将昏死的二人包围.....
刚刚下朝归来的睿安王姜少徵,想着今日是使者归黎的日子,便打算陪自己王妃一起为使者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