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不必自作多情,想要降低自己的愧疚去蔚川墓前诉说便是,何必在我面前演戏?”
在郢都的六年,林言琰所认识的邬晴筱总是笑意盈盈,说话也是暖于布帛。而现在她却是处处带刺,像一朵棘手的玫瑰,让他束手无策。
“晴筱,你知道我...”
邬晴筱仿佛幻听,他今天怎么了?
怎么和姜少徵一样都不太正常,都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你说什么?”
邬晴筱探耳过去,摆出一副你再重新说一遍的样子。
“没什么...公主的表兄已经从鸿鹄馆接到了王府,他想尽快见到你,而且陛下也去了,倒是你,现在出城干什么?”
林言琰说着转身做出邀请的姿势,请邬晴筱上车,他送她回府去。
邬晴筱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会这么巧?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黎国来使,还用陛下亲自接待?
还是表兄带着黎皇什么旨意来的,两国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邬晴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狠狠地瞪了一眼男子,然后一骨碌钻进了马车里。
她在里面胡思乱想着,该找什么理由不回王府呢?
林言琰发觉今日的邬晴筱安静地异常,便问了一句“公主?”
没人应答!
他当机立断,驭住马车,撩开帷幔一看,空空如也的马车...
“公主?公主!”
他飞身向后疾掠,向着城门方向而去。
他原本以为她悄悄跳车会再回去,但没有想到会在医馆碰见她。
邬晴筱一瘸一拐,身上伤口未愈再添新伤。
怎么从马车上跳下来也能疼成这样?
邬晴筱抱怨着,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你在干什么?”
林言琰看着邬晴筱手里一坨黄呼呼捯成烂泥一样的草药,又加进一点红色朱砂....
他捉摸不透她,无故跳车瞒着他来医馆造药,怕是要干什么大事..
“我在干什么?林大人我的身体突然好痛,想来是刚刚不慎落车拉扯到了伤口,我自己赶紧治一治。”
林言琰皱眉,她指望他会信?
邬晴筱自己都不信,但理由什么的显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时间,她得在回王府之前把自己搞残。
邬晴筱嘴角勾起一个讥笑,既然他执意要阻拦她,那就别管她自己自救了。
邬晴筱低头忽然屏气,头一下子扎进了黄呼呼烂泥一样的草药里,还把剩余的一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在了脖子上。
林言琰目瞪口呆,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惊呼
“你到底在干什么!别给我耍心眼子,你想逃对吗?为什么?我不明白?真的就因为一个蔚川,让你厌恶了这座城?”
林言琰咬牙切齿似有怨恨般质问着神经兮兮的邬晴筱。
“林大人还在乎什么原因,我讨厌你,讨厌郢帝,我想离开还需要什么别的理由吗?”
林言琰沉默,他所在的位置和职业不允许他有这种执着的情感存在。
所以他不理解。
两人对峙的半刻钟里,邬晴筱的身体出现了大问题。
一片片红色的小米粒一样的痘痘出现在邬晴筱的脸上和脖子上,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抓。
钻心的痒痛感让邬晴筱痛苦不堪,眼泪都啪啪地掉了下来。
“你对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会长这些东西?”
林言琰惊慌,自己来找个人怎么还有这么多支节,一会怎么对姜少徵和郢帝交代。
“这是呜乎膏,我自己调制的,在医药局里闲来无事和蔚川研究了好多小玩意,有好的自然就有失败的,这个就是失败的那个,我们还给它起了个一命呜呼的名字,可以让人暂时毁容...”
邬晴筱和蔚川研究的百八十个小玩意,心里竟十分自豪起来。
她觉得肯定是蔚川擅长救人,因为他研究出来的小东西总是能解决人们的烦恼,比如进献到皇宫的梨花玉容膏,舒筋散等。
而她造出来的东西在救人上称失败,但在作贱人上倒是天赋异禀,这款呜呼膏就是她负责的那次实验失败的产物。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大用处。
“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子,我怎么给陛下和阿徵交代?你让陛下怎么给黎国交代?你表兄看到你这样,万一觉得我们郢国虐待你可怎么办?还是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不想见你表兄?”
林言琰果然是个间谍头子,敏锐犀利,很多不寻常一联系就猜个七七八八。
但她邬晴筱怎么可能交代实情,就只好编个故事给他听了。
“没错,我就是不想见他。你知道我在黎国被黎皇囚禁的那些日子,什么亲人我谁都见不到,每天吃的穿的都是最差的,怕是连大狱里的犯人都不如,谁都能踩一脚。但我表哥不同,他是皇亲,有权利,只要他稍微一开口护着我,那些侍女都不敢那样欺负我。但是他没有,他怕得罪黎皇,在邬家被灭族时他都没有替父亲说一句话,而是自己为了保命在黎都领了个闲职,用偷生来维全黎皇的名声。”
邬晴筱声音越来越低沉,她最后沉默的样子深深唤起了林言琰不多的同情心。
既然是这样,那就他帮她隐瞒今日自我毁容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