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茂虽然懦弱无能,但又不是傻瓜。
自然不可能就凭叶寻的几句似是而非的夸张之词,便深信不疑。
“季家的季伯常你知道吗?”
叶寻关上窗户,回过身,朝着梅茂问道。
梅茂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是说主簿季伦?”
“他可是有名的季大善人,他怎么了?”
季伦极擅伪装,在无潭城内口碑极佳。
人送绰号季大善人、季清风。
所以,梅茂很好奇这季大善人,怎么又惹上了叶老师?
“保德十六年,季伯常欲购买城南杜家良田,农户杜某不允,是夜杜某一家四口,自缢于家中,城主府判定杜某一家因无力偿还外债,故自绝而亡,不久后杜家五十余亩良田,尽归季伯常所有,折价纹银一两!“
“保德十七年,季伯常以纹银十两之价,强买城东卯月街李氏酒楼,李氏不服,上诉于城主府,城主府判定李氏酒楼地段不佳,纹银十两已高于市价,驳回诉讼,数日后李氏阖家死于‘盗贼’之手……”
“保德二十年,季伯常购灵田百亩,原灵田之主,或下落不明,或暴毙而亡,城主府结案,曰:正常死亡!”
“保德二十三年,褚县武修林平之,状告季伯常夺其祖传剑谱辟邪剑法,城主府结案,曰:此系子虚乌有!并判林平之以民告官,实大不敬,处宫刑!”
“保德二十五年,当田县匠修陈小凡之妻陈陆氏,为季家打造器具,身陷季家数十日,归家后已怀一胎,陈小凡不忿,寻至季府欲讨还公道,后下落不明,至今杳无音信,城主府结案,曰:此陈陆氏碰瓷讹诈也,判陈陆氏斩立决!”
“保德……”
叶寻的声音不断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悲愤。
梅茂这边越听脸色越是惨白,到了最后,他已经失态的吼了起来。
“别……别说了!”
“叶老师,求求你别说了!”
吼完这两句,梅茂像是虚脱似的,汗如雨下,浑身颤抖。
他不敢再听了!
要是叶寻说的这些是真的。
那意味着,城主府和季伯常相互勾结,私底下不知道干了多少恶毒之事!
这样的事情,若是不暴露还好。
一旦暴露,城主、季伯常完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就连他梅茂,也将会倒大霉!
因为,他是无潭职业学校的校长!
校长和普通师者不同。
普通师者地位虽然超然,但却不能干涉世俗政务。
然而,一校之长,却有监督世俗官员的权利。
但偏偏这些破事,却在梅茂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他梅茂没有起到监督的权力!
是他梅茂无能,不作为,尸位素餐!
不管是挂上哪个评语,他这辈子都将完了!
叶寻的那句死期将至或许是夸张了点,但他梅茂被一撸到底,那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事情。
真以为师者们的超然地位,就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不可能的!
师者在传道授业解惑的同时,还拥有监管天下的义务!
当然,普通师者除外。
不过普通师者,也拥有举报权!
“校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看到梅茂被吓惨了,叶寻心下暗暗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
此言一出,梅茂顿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
他哀声朝着叶寻求教起来。
“叶老师,那……那我该怎么做?”
梅茂并非什么天资出众之人,也不擅长俗务。
他能爬到校长之位,纯粹是靠着熬资历,慢慢熬上来的。
这其中的艰辛,只有梅茂自己清楚。
所以,哪怕梅茂这人一向不争不抢,一向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却也不甘心,自己被剥夺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