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女子冷漠的看着那幽蓝色的鬼火覆盖上同银白色星辰一般的颜色,说明摆渡人已经陷入了来自过去的幻境。
银白色意味着时间的气息,而根据如梦令中所记载摆渡人的时间与寻常事物不同,寻常事物的时间可简单划分为往世,今生,和来世,而摆渡人却少了一个时间的定位。
那便是未来。
飘荡在迷梦长河上的摆渡人并没有未来的分支,所以他们所恐惧的便只有来自过去之物。
那份成为摆渡人之前的记忆。
摆渡人被拖拽进过去的幻象漩涡时,银发女子最后的所见便是一双惊恐的眼睛,那眼睛来自一个少年,无比的恐惧的看着身前的事物。
无界之地的星空下时间会缓慢的流动,在木船上的人身上的时间更是近乎停滞,而那近乎停滞的时间流速却依旧能将血肉之躯侵蚀成一副白骨,再任由那白骨沾染星屑镀上一层梦界星辰的莹白外壳,摆渡人身上经历的时间不可谓不多。
梦界星辰的外壳庇佑摆渡人可以在星海下的迷梦长河上摆渡,哪怕他们落入堆满了梦界的迷梦长河里也能漂浮在那弱水一般的河面上,无尽漫长的岁月里改造了摆渡人的身躯,那双看遍了梦界景色的双眼燃起幽蓝色的火焰,在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从米粒一般大小的光辉逐渐积累成一团跳动的火焰,这是他们智慧和阅历的积累,也算是无界之地的星空对他们的赐福。
那些未曾拥有过未来的摆渡人会以怎样的心情葬送他们的时光呢?衣衫随着时光和梦界蚀风的侵蚀化作灰烬与碎片,露出那血色微弱的苍白皮肤,暴露在梦界的星屑之下,那时的他们还残留着最后一丝与痛觉有关的记忆,直到血肉一点点的被磨损侵蚀,露出森森白骨,那残缺的手掌学会了握紧船桨来抵抗血肉消磨的痛苦,当最后一丝血肉消散时,他们便能透过手掌的骨头看到那手掌对面的星辰,还有那纤弱的血丝随着风飘荡着,他们的心中会是恐惧还是好奇呢?
彼时到访无界之地的人或是那些离开梦界来到无界之地的人,只会在遥远的视野里看到一具血肉模糊露出白骨的尸骨,他们的身躯上漆黑的风穿透过骨架带走仅存的血肉,如同被阴影吞噬一般,给看客们留下最深的恐惧。看客们口口相传着梦界里最恐怖的刑罚便是那血肉剥离的处刑。
可这些对于痛觉和情感麻木的摆渡人来说,只是无尽漫漫岁月的起点罢了。
相比于第三梦界的时间流速,踏足了这片星空的银发女子,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做她想做的事。
就像尚青衣在迷梦长河漂泊的那一段时间一般,到访过不同的梦界,留下了自己的足迹,不过那些足迹都是来自无界之地星空的投影,如若不回到尚青衣的本体,尚青衣便不会拥有那些来自投影的记忆,摆渡人做的事便与这些投影有关。
碧蓝色的柔软水球里封存着一个充满着哀思的少女的情感,少女倚靠在高楼上梳洗打扮后,望着一江月色痴痴的等待着,尚青衣曾经努力的试图去看清那少女的面庞,可惜无论她如何尝试都好像隔着一层纱,让她难以看透。除了那少女幽怨的一双眼睛之外,再难以看清任何细节。
银发女子眼中闪烁过金色的符印,符印中隐隐有着无尽的符文流动,散辐开的如梦令法术回荡在迷梦长河的表面,几息过后,金色的符印缓缓散去,银发女子伸出白皙的手掌对着迷梦长河的角落,弹出了一条金色的细丝,那细丝浮在迷梦长河的浪花里锁住了那一团碧蓝色的水泡。
银发女子手中用力将那碧蓝色的水泡束缚在手上,身形一闪,进入了那水泡。
银发女子脚下踩着一叶扁舟,月色如水,碧波荡漾,深蓝色的海水倒映着星空,水天相接处正有一座高楼。高楼笼罩在月色之下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瘦弱女子的身影。
高楼上传出悠扬的笛声飘荡在宁静夜里,银发女子来到高楼之下抬起头便也看到了那满是思念的眼神。
笛声戛然而止。
“姑娘在等什么?”
“等我的一个故人。”
少女自顾自的吹着笛子唯有银发女子问话时才会回应上一句。
“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人?”
那少女沉默了几息后开口说道:“幼时一别,再未见过,乘舟而来,从此不告而别。”
“你等了他多久?”
“一日?或许两日?一年?或许两年?思念绵绵无期,只见那碧海尽头,桃花开桃花落,白雪飘白雪融,悠悠千载未曾一变。”
“你可曾记得他的姓名?”
“海上升明月,浮浪可停云。”
“你可曾记得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