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进入他的梦境么?”
云裳站在尚青衣的背后,心中五味杂陈。
“就像你进入我的梦境一样吗?”
尚青衣没有回头,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云轩的身上,没有移开过片刻。
“没错,这是目前你唯二能和他交流上的方式,至于另一种就是把他叫醒。至于他会是什么反应,我不能保证。”
云裳无奈的解释到,她能清楚的看到尚青衣和这云家小子身上的因果丝线,甚至生出了想要将这个煞星抹杀掉的念头。
真不是她天性嗜杀,而是云轩的命格实在是诡异。
晦暗的星空,破损的命格,微弱的孤星。
这是让云裳都不得不摇头的棘手,这命格既伤人又伤己。
“会不会影响到他?”
尚青衣的目光带着某种难言的情绪,像是哀伤又像是疑惑,犹如林中迷失的小鹿一样的眼神。
“你觉得呢?”
云裳不敢直视尚青衣的眼睛,这是她不能回答的问题。
自己对尚青衣有没有影响?
扪心自问,当然是有,可这种影响是好是坏呢?
将她牵扯进天机阁,让她小小年纪便卷入权势的纷争,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言,是好是坏呢?
云裳很喜欢观测尚青衣的未来,那些一幕幕的剪影之中,有很多都令人羡慕,可是这些尚青衣都不知道。自己有时会在静静的待在一旁看她学习周天算术,从紫微斗数到先天八卦,从星盘学识到基础观相。
尽管偶尔会默不作声,有时那小丫头还以为自己走了,可实际上自己一直都在的。
或许她以为自己只是在发呆?
天机阁的如梦令,是链接梦境与现实的术法,也是自己这个天机掌令使最擅长的法术,如梦令可构建一个清醒的梦境,让入梦者在梦醒之后可以清晰的记得梦中发生的事情,这意味着入梦者将得到更多的时间,从而轻易让人拥有事半功倍的效率。
然而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么?
凡是有幸见到天机阁的人,所听到的第一句话,永远都只有一句。
“这世间凡事皆有代价。”
这代价有二。
其一含义名为,凡事皆有价,有价则可交易,凡事间所谓无价不过是价不够高而已。此价可以是金银,此价可以是性命,此价当可衡量万物,问价的极致便是与天交易。
其二含义,凡事皆有代价,此代价乃是牺牲,为达目的终归要放弃一些什么,古人谓:“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便是此番道理。世间或有谓之“双全法”,可又有谁会知道那“双全法”下是否又有双倍的代价呢?
人云:“一将功成万骨枯”,此间将军无一不是踩着血骨而成材。挥剑斩落,流血千里,方知罪孽缠身,夜不能寐。
如梦令的确是天机阁的秘传术法,甚至在天机阁之中也能位列前三,犹在观星术之上。
天机阁的入梦使令,曾经毁掉过一个人。
那是每一个接触如梦令的人,都会知晓的一人。
那是一惊艳才绝的少年,凭借古籍之中的几张残页,便能推演出半成品的天机术法。
少年一身白衣,站在月下,神情虔诚,一丝不苟的进行着那残缺的推演天机的仪式。
那一夜,诸天星光降临,少年犹如神明般,手捧着掌心的星光,眼中满是狂热。
那一夜,少年口中念诵着诸星的赞诗,直到星光如丝,编织成命运书册的一卷残页,直到命运的投影降临,如痴如醉的少年终于梦醒了。
只在那书页之中留下了一句。
皇储安太子,已疯,失踪。
街头上多了一双眼蒙着黑纱的疯子。
那疯子双眼凹陷,好似空洞,与人对视时却散发着惊人的锐利,令人不敢直视。
口中念念有词,却只是一些嘶哑的呓语。
有人曾见那疯子张口,口中却是空无一物。
寻常人与他交谈,他却充耳不闻。
口失语,眼失明,耳失聪。
城中唯有一家茶馆愿意接受他的到来,却也只能见到那疯子靠在茶馆门口的门槛上将那凹陷的双眼对准无边际的天空,痴痴的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