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元亨这一思索。就是将近半个小时。王阳明也不急。虽然他几分钟就能讲明白的东西,他还是希望自己这个弟子能自己参悟明白。
“老师,学生可能明白了。”冀元亨睁开了眼睛,一副不确定的说道。
“哦?想明白了?那说来听听。”王阳明笑着问道。
“学生姑且一说,倘若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老师指正。”冀元亨拱手道。旋即又清了清嗓子说道。
“学生方才代入了一下刘大人的角色。如果学生把自己所知的那些东西统统忘掉的话。就会发现。刘大人刚来时应该是对这事情一无所知的。”
王阳明点了点头,示意冀元亨继续。
冀元亨见老师没有反对,便又继续说道。“既然对此事一无所知,那么刘大人第一要务就是要弄清楚这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刘大人的身份也和老师一样比较尴尬。他是秦阁老的嫡系,也是人尽皆知的削藩派。以他这个身份到此,很多事情做起来反而不能得心应手。因此刘大人在事情未明之前,便选择了放权。让赣王府的王统领去处理一切,他既不过问,也不参与。”
“其中这里面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刘大人也怕这事引起赣王府对他们的怀疑。毕竟这事不是秦阁老一系做的。要是因为这事反正把事情惹到自己头上来了。那岂不是惹的一身骚?因此避嫌是刘大人首要考虑的问题。至于赣王妃能不能找到,他其实一点都不关心。”
王阳明很欣慰,看来他这个弟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既然要避嫌,不牵连到自己,那么他自然也不会来找老师。老师虽然不是秦阁老的嫡系。但怎么说也是削藩派的人。因此他自然也不会把老师也牵扯进去。毕竟在刘大人眼里,凡是削藩派都是自己人。没必要为了这件事而伤到任何一个自己人。”
“而刘大人为什么不在事前来找老师,估计也是为了让赣王府的人安心一点。要是刘大人一到庐陵就跑来老师的府衙。那赣王府的人看到就难免多心了。而现在请老师就不一样了。毕竟赣王妃已经被救了。事情等于也差不多结束了。现在请老师,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以上就是学生方才想出来的。如有说错的地方,还请老师斧正。”冀元亨又行了一礼。
王阳明捋着胡须赞赏道:“不错。难得你自己能想明白。也不枉为师对你一番教导。”
冀元亨闻言就是一喜:“多谢老师提点学生。否则学生至今还参悟不透这些。”
“你刚才说的那些就算不全中,也相差不远了。只是还有一点你可能没有想到。”王阳明微笑道。
“哦?还有何事是被学生遗漏的?”冀元亨请教道。
“你方才说言刘大人是为了避嫌而不来找为师的。这其实也没说错。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却不是这个。那刘大人怕这事真的是老夫所为。在没得知真相前,他是万万不敢来的。虽然这刘大人也是削藩派。但喊喊口号可以,想要他冲到第一线是绝无可能。”
“他忌惮为师,怕此事真是为师所为,这么一来,他要是刚来庐陵就上门找为师,那万一最后查明这事是为师所为,那他也逃不过一个同党的罪责。在朝廷为官,大多人第一要务是明哲保身。要是连己身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政治理念。”
“再加上他看赣王府也对老夫只字不提,他就更加会揣度这其中的含义了。再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他是万万不敢来见老夫的。就怕被老夫引火上身。遭受这无妄之灾。”
冀元亨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学生愚钝了。”
“无妨,你不是官员,还不会真正站在官员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这些京官,哪个不是滑的冒油,岂是那么轻易让自己身处险地的?削藩这种大事。大多数人跟着喊喊口号没问题。但真要找出几个头铁的去和藩王直接对线。为师估计整个大明官场都找不出一手之数。”
“毕竟抱团才安全。大家一起喊削藩。就算喊的声音再大,其实对于个人来说还是相对安全的。毕竟藩王也知道这是大趋势。但要是有一个人,再别人只是喊喊口号的时候。你却天天去给藩王上眼药,下绊子。跳的最高。那你也离死不远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老夫只让伊辉去引赣王府的人来我府衙捣乱,而不让他杀人的缘故。一旦事情做绝,后面的事情就很难控制了。引赣王的人来府衙捣乱,那是送把柄给老夫。但若是故意对藩王动手,那性质就变了。你能动手,人家也能动手。”
“哎。可惜啊,本来好好的一个计划,被那家伙搞成现在这个鬼样子。为师也是悔不当初啊。”王阳明现在对这事都是心有不甘。
冀元亨却比较老实,为伊辉说起了好话:“其实学生倒不怎么怪伊兄。毕竟伊兄也说的没错。他就一个人,那种局面下他如果不行险招,根本就不会引起赣王府的重视。要怪只能怪时间太过仓促。根本来不及详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