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沉默一下后又对我说道:“从那以后她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第一或第二,没再下滑过,但也像变了个人一样,每天回到家里学完作业就一声不吭的回到物理,我想推开门和她聊聊,试图为那天的冲动向她解释,没想到她却一反常态的告诉我,自己压根没拿着当回事,接着就说自己累了要休息了,把我拒之门外。小昭,你是从她这个年龄段过来的,你说这件事至于让她如此执着吗?和我这个老父亲记仇两年?”说罢,他又自嘲的笑了笑。
看着内疚的老谢,我有些没了头绪,我是比谢瑜大五岁不假,但我们的人生截然不同,就好比油和水一样,是完全不沾边的,更不能融合到一起,老谢的提问无非是给我出难题,可毕竟吃了人家的饭,本着吃人嘴短的道理,我不管他是否愿意听,硬着头皮说道:“那天扔的不是简单的画具,而是一颗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彩色的心,是杀死了一个女孩的纯真,这种伤如同阴影一般,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在以后轻松的时刻被突然想起,会导致原本快乐的心情瞬间灰飞烟灭。”
老谢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他并不能听懂我天花乱坠文绉绉的心理学说法,我耐心的解释道:“不知道您听没听过一句话,人总是在经历了某些严重的事情后,会悄悄地改变自己的性格,换句话说,当度过了记忆深刻的磨难后,便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人,只是身躯一样,灵魂却不一样,连本人都不会察觉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老谢貌似明白了一些,沉默一下问我说:“那你是怎么悟出来这个道理的,你也经历过一些事改变自己的性格了吗?”
我观看着电视机旁的那幅素描,应该是谢瑜初次画的,上面是一个果篮和三个散落的苹果,桌布是用较粗的线条勾勒出,掌握恰当的阴影部分让这幅画的立体感拉满,可看着看着我,我仿佛从这幅不带彩色画上感受到了谢瑜内心中的孤独,那种渴望被认可却又遭受打压的绝望感充满我的内心。
等缓过神来,老谢还在等着我的答复,我把玩着打火机缓解尴尬,老谢见状立刻递给我一支烟,我点燃后吸了两口,给自己争取到思考的时间,将烟朝着天花板吐出后,才说:“经历是经历过,但我现在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因为我学会了隐藏自己,小学时老师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大家闺秀,足以反应我可当时有多老实多听话,现在呢?一副烟不离手的样子很难与当时那个成绩优异的我相提并论,我父亲的教育方式很严格,为此我上初中时叛逆的很严重,越是严格要求我越是要反着做,最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停了停,我继续说道:“不过现在也不赖,饮食自由财富阔绰,也算早早就独立了!”
“你这不是所问非所答嘛......”老谢酸着脸冲我抱怨着。
“别心急......”我打断他,转移话题道:“我也曾恨过我的父母,怨他们斩断我的翅膀却要求我学会飞翔,所以我辍学后就没再回来,暗暗发誓要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想法错了,在度过了漫长的一段难过日子后,我才逐渐理解了父母,明白了他们的苦心。”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任谢瑜不管!?”老谢惊讶的喊道,说完又觉得自己失态,拍了拍嘴等待我的回答。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等我注意到时,雨水正在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户,似乎也在迫切的等待我的答复,我弹了下烟灰,语气不再像刚才吃饭时那样谦卑,平静的说道:“您自个的女儿怎么教育我无权干涉,所以我接下来要说的只是建议,我的方法是对于谢瑜,你大可放心的让她自由成长,不必过多的关切,当然指的是平常的琐事中的嘘寒问暖,不代表出了大事也不闻不问,她是个有主见的女孩,遇事自然有独立思考的脑子和解决方法,您就在不影响她健康和学习的情况下多给她些自由,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老谢听后震惊的看着我,不知是恍然大悟还是不清不楚,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也没再追问其他,总之是认可了我的说法,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就管不着了,还是那句话:自己的女儿怎么教育,我一个外人无权干涉。
这一晚老谢本想拿出酒和我饮两杯,被我婉言拒绝后便让我有机会还去双桥河边偶遇他,到时候再来他家吃一顿,我没有拒绝,打了声招呼便离开谢瑜家。
走出楼道,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湿漉漉的地面上有几个水洼,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看不见孩子玩水的身影,一轮圆月挂在夜空,为这个凄凉的夜带来一丝光明。
其实我不是不想喝酒,今天的状态极佳,喝个半斤不叫事,可我不了解老谢的酒量如何,生怕酒精会刺激到他的情绪,进而发生一些难以挽回的事,比如在听我分析完谢瑜的心理后,敲开她的房门道歉,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尊严,他可以没钱,但不能没有面子,这或许就是每个男人活的太累的原因之一。
回到家里,妈妈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见我到来莞尔一笑,拿起盛满水果的盘子朝我递了递说:“儿子快来尝尝这苹果,又脆又甜,吃完好缓解一下你长期抽烟的嗓子!”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与父母的严厉形成对比,我拿起一个苹果坐在妈妈旁边吃了起来,还没等说上两句话,手机便震动了一下,我拿出一看,竟然是谢瑜发来的,正好也省的我主动给她发消息了。
她发来一个生气的表情包搞得我不知所措,回复道:“谁惹你生气了?”
“你隐藏的够深啊!谈判专家!”
我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她知道今晚在她家吃饭的人正是我,可为什么她要装作不认识我呢?难道她看穿了我的故弄玄虚,刻意的将计就计?
带着疑惑,我继续装傻充愣的回复:“你这都什么对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表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