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东珠从皇宫出来犹豫很久,还是没忍住去了青城王府。
因为陈婕妤不会无缘无故提到拓跋煜,也不会轻易提及青城老王妃。萧煊究竟是谁?或许能从青城老王妃这里得到答案。
因为李瑜被掳,虽然消息没有传开,但青城老王妃病倒了。夏东珠提着药箱上门,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云秀苑’死气沉沉。
云姑姑正愁眉不展,抬眼看到夏东珠走进院子,她心头一喜,急忙迎上去,朝着夏东珠福了福。
“公主,你来了。”
云姑姑语气透着喜悦,仿若夏东珠来了,她就有了主心骨。
“王妃如何了?”
夏东珠压低声音,有些事心照不宣,李瑜还没有消息传来,整个王府都忌讳的很。
云姑姑苦着脸摇摇头,“王妃不好,病倒了,一天都吃不下饭。”
“夏妹妹呢?”
云姑姑叹息一声,“侧妃一直不眠不休守着王妃,此刻正在厨房煎药。公主来了,定要好好劝劝王妃,她的身子再不能折腾了。”
夏东珠颔首,“好。”
云姑姑打开门帘子,夏东珠跨进屋,屋子里极暗,帷幔低垂,闷不透风,里间传来老王妃的咳嗽声。
听着老王妃粗重的咳嗽声,夏东珠蹙紧眉,赶紧对云姑姑道。
“快将窗子打开透透气,这样密不透风,人这样闷着也会闷出病来。”
云姑姑急忙应声,跑去开窗子,夏东珠抬脚就进了内室。
青城老王妃一身单衣半躺在床榻上,一头乌发散了腰际,脸色苍白若纸,虚弱的捶着胸口,喘着粗气,咳嗽不止。
看来李瑜被掳,对她打击挺大。
“王妃……”夏东珠赶紧跑过去为她顺着气,“身子感觉怎样?”
青城老王妃一看到她,眼圈就红了,伸手紧紧握住夏东珠的手,“公主,你可知阿瑜……”
“我已经知道了。”
夏东珠重重点头,“王妃若再这样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待瑜表小姐回来了,看到你这样定然会心疼。你且先照顾好自己,外面的事自然由殿下操持,一定能将表小姐找回来。”
青城老王妃闻言抽噎一声,“阿瑜已经与礼部尚书府订了亲,就这样在王府被掳走,名声毁了,我如何对得起她死去的爹娘……”
夏东珠抿紧嘴,手切在王妃的脉上。她知道以夏大小姐的医术,王妃定然会无恙。她是心病,焦心李瑜,才会一时急火攻心病倒了。
夏东珠拿下手,瞟了王妃一眼,意味道。
“若想找到瑜表小姐,定然得弄明白究竟是什么人掳走了她?掳她又究竟想干什么?不知王妃可还记得萧煊这个人……”
“谁?”
青城老王妃蹙紧眉心,有些恍惚地看着夏东珠,似乎对萧煊这个人没印象。
夏东珠只得又轻轻重复一句,“萧煊……他或许与南萧皇族有些关系,只是皇氏宗族中并没有此人的名字,但陈婕妤似乎识得此人……”
青城老王妃一听陈婕妤,眯了眯眼,似是陷入回忆,半晌了才低喃着道。
“我想起来了,二十多年前,在我与阿煜大婚的酒宴上见过他……当时陈婕妤还未进宫,与他一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还有安国公陈储。”
夏东珠心一跳。
陈婕妤,陈储与拓跋煜果然相熟。
夏东珠不着痕迹,继续问道。
“王妃可还记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长相上有没有特殊之处?”
青城老王妃突然就笑了,“他长得与阿煜几乎一模一样,听说是许太妃娘家堂妹的儿子,既是亲戚,长的像也属正常。我与阿煜大婚,在婚宴上向他们敬酒,阿煜身子不好,当晚硬是被他们给灌醉了。”
夏东珠一听,不知为何,心头竟松了一口气。
奶奶的,拓跋煜竟敢撒谎!
王妃与青城王萧煜大婚,他就在婚宴上。根本不是他口中所说,萧煜在成婚半月前就死了,是他代替萧煜完成的婚礼,萧长荆是他的儿子。
纯属胡说八道。
两军对垒,他竟敢利用与萧煜长得像,诓骗他们。
所幸,当时他们没有相信,乱了心神!
看来陈婕妤提及的萧煊应该就是拓跋煜。
拓跋煜与许太妃有关系,来南萧相见也在常理之中,只是他为何化身萧煊?萧是南萧国姓,一般人怎能堂而皇之姓之?而他回北蛮,却取名‘煜’。
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抑或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那王妃之后又见过这个萧煊吗?”
青城老王妃叹息一声,轻点头,“又见过一次,是陈荆出生后,他风尘仆仆来到温泉山庄,因着是表亲关系,许太妃与阿煜对他极好。
他与阿煜确实长得极像,温泉山庄的婢女嬷嬷都分不清他俩究竟谁是谁?有时候连许太妃都恍惚,而我却从来未将他俩混淆过,一直都分得清,从未看错过。”
这下夏东珠心里踏实了。
她笑着握住青城老王妃的手,打趣道。
“听说 青城王温文而雅俊美至极,王妃对他也是极满意的吧?”
说完,夏东珠就后悔了。
当年王妃与皇上才是情根深种,嫁给青城王萧煜,是皇上硬生生将他们拆散。
果然,青城老王妃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她叹息着,低低一声。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是个极好的人……温柔体贴,才华横溢,心胸宽广。并不在意我的身份,也不介意我与皇上的曾经,当时城中流言蜚语……”
青城老王妃眸中一暗,“将我与皇上说的甚是不堪,我死的心都有了,是他,包容了我一切......他身子极差,恐不能与我相守白头,便早早做下准备。他擅做生意,用五年时间,买下了皇城半条街的店铺,留给了我和阿荆这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
原本以为他多少还能多陪我们几年,可惜,若不是卓驸马与玉琼公主叛乱,他为救皇上将卓驸马和玉琼公主骗出京城,后又带兵追杀,就不会那么早逝去。”
夏东珠紧紧握住青城王妃的手,“王妃,一切都过去了。如今殿下身上的毒也已祛除,你日后定能儿孙绕膝,享尽天伦之乐。”
青城老王妃脸上一笑,随后眼眸紧紧盯着夏东珠。
“你老实告诉我,阿荆和夏大小姐成婚那日,坐在花轿里的人是不是你?”
夏东珠脊背一僵,“王妃,好端端的你怎么这么问?”
说起此事,青城老王妃明显心情大好,她哼一声。
“是我看出来了。阿荆与夏大小姐不对劲!他二人哪里像夫妻?简直跟陌生人没两样。白天不见面,晚上也是能躲就躲。夏大小姐从皇宫回来就搬出了‘锦松苑’,他们眼中无情,根本不是新婚时三天下不了床的样子……我琢磨着,阿荆只会对一个人如此用心,那就是你。”
夏东珠嘿嘿两声,摸着鼻子,“不敢瞒王妃,夏妹妹出嫁前一日,她将我诓去将军府,让我和郑雪妹妹陪着她出嫁。当晚我们三人就宿在一张床上,没想第二天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花轿里……
当时顾及着青城王府与将军府的脸面,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后来才知,夏妹妹当日将我塞进花轿,她自己竟扮成我的样子逃出城了。还好,殿下终于在三天后找到了她,若不然,进宫谢恩和向你敬茶时肯定会露馅。”
青城老王妃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云姑姑在外间听着王妃的笑声,欣慰地舒出一口气。
还是公主有办法,竟能将王妃逗笑了。
这一笑,病定然就去了大半。
夏大小姐端着药走进来,似乎也听到了笑声,眼睛一亮,“是谁引得母妃这般开心?”
云姑姑急忙上前接过她手中药碗,轻声道,“阿玺长公主来了。”
夏大小姐高兴地一笑,“原来是阿玺姐姐来了。”
说完,她旋风般地就跑进内室。
“阿玺姐姐,你来了。”
即便夏东珠恢复了西羽长公主的身份,夏大小姐依旧对她和平时那般亲切,没丝毫改变。
夏东珠看她毫没形象地跑进来,嗔怪一声,“这样风风火火的也不怕惊了王妃?”
夏大小姐吐吐舌头,“方才听到母妃笑,我才敢这样放肆。还是阿玺姐姐有办法,这两日母妃都愁死了。”
夏大小姐性子直爽,说话不避讳,夏东珠站起身就戳了她脑门一下。
“看来你在皇宫内跟着皇后学规矩是白学了,一点矜持的样子都没有,还是这样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也就王妃能忍你。”
夏大小姐嘿嘿笑着,“母妃性子好,没规矩,不像皇后,跟个母夜叉似的。”
夏东珠瞧着她将皇后比成母夜叉,甚是无语。
她抚了抚额头,想着前世的自己真是单纯到令人无语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