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荆自然将她抱进自己在皇城司的屋子。
“殿下,快将我放下。”
一进到屋子,夏东珠就睁开眼,她挣扎着下地,“殿下,先帮我写方子。”
萧长荆深着眼,“你先休息一会。”
夏东珠摇头,将大裘还给他,自己走到水盆前净了手。
“这几人被剔骨剜肉,身子极虚弱,事后肯定还会昏迷,必须马上服药。”
萧长荆抿着嘴没说话,直接将大裘往木椸上一放,就走到箱笼里翻找,最后在箱子最底层找出一件湛蓝的袍子扔过去。
“将这件衣袍穿上。”
夏东珠伸手接过,知道自己现在只穿着亵衣,皇城司大多是男人,着实无法见人。也就不顾及了,直接将萧长荆的袍子穿上。
袍子很宽很长,她将腰带束得紧紧的,萧长荆瞧着她不堪一握的细腰,深着眼走到书桌前。
他执起狼毫,沾上墨汁。
夏东珠嘴里说出一连串的药名,一口气写了三张方子。
萧长荆唤来南辕,直接让他去‘济世堂’抓药。
南辕瞟了瞟夏东珠身上的袍子,目光一闪,接过方子就跑出去。
夏东珠此时才沉静下来,她沏了盏热茶捧在手里,蹙眉深思,随后看向萧长荆。
“殿下,究竟发生了何事?噬骨虫非常罕见,怎么会出现在皇城司的大牢里?那个水牢之前关的是何人?”
萧长荆不答反问,目光幽深。
“既然如此罕见,你是如何识得的?司马鲲应该不会教你剔骨剜肉之法吧?”
夏东珠用乌黑的大眼睛剜着他。
“殿下不会以为我是在窥探皇城司的秘密吧?你这样质问,是想过河拆桥?既然不信我,出了事何必单单找我?”
明显就是将她当自己人。
萧长荆坐在书桌后,清俊的眉眼紧紧盯着她,突然一扯唇角。
“孟歧逃走了。”
夏东珠一惊,“谁?”
谁这么有本事,竟能从皇城司最厉害的水牢逃走?
“就是在郑夫人寿宴时,用毒帕害你之人。”
夏东珠醒悟,“是他用的噬骨虫?殿下让傅先生用剩下的雪莲将他脸上的蟾蜍毒给解了,没想他竟忘恩负义,那殿下从他嘴里可得到你想要的?”
萧长荆阴着脸不说话,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夏东珠便明白,他从孟歧嘴里什么都没得到。
她学着萧长荆的样子撩着眼尾,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
“若我猜得没错,他应该是二皇子萧玉翀的人。这噬骨虫可是剧毒,世所罕见,他直到现在才放出来。只能说,是有人将这毒虫带进了皇城司,你们皇城司出了内鬼。”
萧长荆立马看向她,明显一副被他戳中心事的样子。
“闭嘴。”
夏东珠嗤笑,“被我说中了。”
随后她就不笑了,低声喃喃道,“如今皇上刚刚允了二皇子到云荡山剿匪,孟歧就用噬骨虫脱了身……”
夏东珠孟地看向萧长荆,“殿下,他们不会又要施什么毒计吧?这个孟歧,明显擅用毒。”
萧长荆脸子也不好看,“孟歧是在我出城后,对看守的禁卫用了噬骨毒,然后穿上禁卫的衣服大摇大摆出了皇城司。有察子报,他直接出京城了。”
“那殿下今日出城是为何事?”
萧长荆眼尾撩着她,“去了京畿大营。”
夏东珠心一动,“是夏重明将军所在的京畿大营,二皇子出京剿匪,皇上竟然要出动京畿大营的人?”
萧长荆颔首,“夏重明的先锋营都要出动。”
夏东珠突然感到不安,“京畿大营的十万兵马主责是护卫皇城,万不得已,是不能轻易调动。特别是夏二将军的三万先锋营,可是营中精锐。”
原来萧玉翀是在打这三万先锋营的主意。
前世,她二哥所带的兵马几乎在云荡山全军覆没。
夏东珠急了,“殿下,孟歧逃了,若他真是萧玉翀的人,必然会对这三万先锋营不利。若收买不成,宁可毁去,也绝不会再放他们归京。孟歧用毒,是必然。”
不禁孟歧用毒,整个云荡山剿匪或许都是圈套。
萧玉翀害她大哥不成,现在又瞄准了她二哥,他是不置将军府于死地誓不休。
萧长荆瞧着她焦急的神色,突然冷哼一声。
“你对将军府的人倒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夏东珠一噎,“将军府一门清正,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自然不能出事。殿下还是将军府的女婿呢!难道你不着急?”
萧长荆明显也被噎住了,他霍地站起身,“休在这里巧舌如簧,那些被剔骨剜肉的禁卫若出了事,本王拿你是问。”
说完,他抬脚就往门外走。
“殿下,”夏东珠追上去,“让人查查孟歧的底细。”
萧长荆脚步不停,“跟上。”
二人去了隔壁的厢房,西就和东城正在里面照顾受伤的禁卫,八个人躺在大通铺上,脸色都不太好,痛的哼哼唧唧,全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西就看到她,急忙道,“夏娘子,他们状态似乎不太好,半醒半昏迷间,痛的在床上乱动,我和东城不得不按住他们。”
夏东珠急忙走过去,试了下禁卫的额头,又切上脉,转头看向门外,“南辕应该快回来了吧?”
南辕没回来,福公公却小跑着走进来,他手里提着药,跑得满头大汗。
“殿下,不好了,南辕在路上被人截杀了。他看到奴才,急忙将药抛给我,让我赶紧送来。可他……”
萧长荆一惊,快步走出去。
东城紧随而去。
西就本能地跑到门口就停下来,她回头看向夏东珠。
“你去吧!我们在皇城司,应该安全。”
西就急疾而去。
“福公公,你在这里照看他们,我去煎药。”
夏东珠煎好药,和福公公一起给禁卫们服下后,南辕便被东城和西就架着回来了。
一身是血,人已经昏厥了。
“夏娘子,快……”
东城红着眼睛,将南辕放到一旁的木榻上。
夏东珠拿过药箱,眼光却看向门外,“殿下呢?”
“与三皇子萧玉骐在一起,二人已经进宫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截杀皇城司的使卫,简直是无法无天。萧长荆与三皇子应该去皇宫回禀皇上了。
夏东珠安下心,专心救治南辕。
她用剪刀剪开南辕的衣袍,南辕腹部中了一剑,血流如注,肩头和胸口都有剑伤,小腿上还插着一支短箭。
是驽箭。
竟然又是驽箭。
难不成那些人已经潜入京城来了吗?
夏东珠心中一片寒凉。
东城看着南辕满身的伤,红了眼睛。
西就更是哽咽地捂上嘴。
“去拿坛酒。”
夏东珠用纱布捂住南辕的腹部,伤口极深,再往下三寸,他就要断子绝孙了。
福公公小跑着拿来酒,夏东珠将刀和银针全部放入酒中消毒,给南辕喂下一颗人参丸提着气,然后飞快地给他缝合伤口。
南辕腹部受伤太重,血染了大片被褥,夏东珠缝合好伤口,撒上‘神仙渡’,随后纱布给他缠好。